通过和庄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程仕对于寒风谷的认识,又多了三分。
这寒风谷里,修为最高的自然是宗主,还有宗主身边的一些人。
这些人被称为太上长老,又一般师兄弟也不多了,寒风谷也不超过五人。这些老祖是门派修为最高之人,宗门压箱底的底牌。
其实,宗主,不一定是他那一辈最能打的,却是领导力最强,同时能很好的掌控宗门,慑服众人
长老团,宗门的骨干,人数比台上长老要多一些,有十几人。这些人,掌管着宗门种种核心事物,譬如执中堂,就是评定宗门弟子顶级的地方,练气道筑基的修为,都要经过严伦的最终审定。自然,严伦也是长老团其中一员。
宗主的师叔、师兄弟辈,甚至出色的晚辈,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能成为长老。其实,就算没有到一定境界,但是在寒风谷里,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凭借资历,进入长老团。
比如石老,便是其中一员。不过他并没有担任具体的职务,只是挂个名字罢了。
内门弟子,大致有数十人,宗门的未来,长老们的亲传弟子,都是天赋良好,独居慧根的道人,被门内花资源重点培养的,内门弟子里面最出色、最得宠的几个,又被称为核心弟子,将来指望他们接掌门、长老之位的。
想要坐到内门弟子的位置,必须尽快到达筑基修为,越年轻越好。
外门弟子上百人,属于门派的比较底层的人。外门弟子是天赋一般,但是有能力修行,往往是杂灵根、废本命等情况。总之,若是在这个级别带了过长只见,便没什么大前途。
外门弟子,都是练气修为。
宗门收他们,给他们随便传授些功法、丢基本道书,长老们心情好了指导一下,开个讲坛叫他们和内门弟子一起去听听课社么的,一般没具体的师长,而是或者挂在某长老门下,平时自己修行去,他们修为低,但是人数最多,给门派打杂,干活,外出挖矿、挖草、养院子、布阵等等还是需要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人,打仗时还能当炮灰。
然后就是道童,这些人基本都是凡人,虽然在门派里,但是并不是真正意义宗门的成员,主要是干很多基础活,收集一些低端但是必须的资源,看管门派在凡间的资产他们一般受外门弟子管辖。
二人走着,一路上,遇见不少道人,对其侧目。
一个穿着白青相间道袍的青年道士,小声和同伴嘀咕道:
“两这人从智宗堂的方向走来,颇为面生,莫非是方才刚刚筑基的道人?”
同伴愣了一下,指着程仕一旁的庄鸣,摇摇头,“不是吧,方才在居室中清修,没听见外面的热闹,不过外出回来的室友说,来了个新人,把庄堂主一招就打在了地面好几丈,既然如此,庄鸣怎么怎么会若无其事,和此人走在一起?”
对于这些指指点点,庄鸣是听不见的,他只能看见有人在嘀嘀咕咕。
但是程仕凭借见微知着的听觉,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装作没听见,绷住笑脸,继续跟着庄鸣走着,心中却暗自狂笑:
“所谓人云亦云,不过如此,明明是严执事将这庄鸣打在地里,怎么传到被人耳朵里,就成了而我将他给打了?这群寒风谷的弟子,嚼舌头造谣的工夫,恐怕比他们修仙的功力更胜一筹。”
寒风谷的街道,并不是建设得横平竖直的。
一旦离开主干道,就是九曲回环,路面也并不宽阔,仿佛乡间的羊肠小道一般。
路上的弟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和程庄二人摩肩擦踵,交错而过。
庄鸣的宽阔的肩膀,突然被一个瘦小的道士,伸手拍了一下。
此人虽然瘦下,但是年纪并不小,两鬓散乱地飘动着白发,看起来颇为不修边幅。
庄鸣回头,随即摆出一副笑脸,弯腰拱手道:
“原来是巩文长老,失敬,失敬。”
这个叫做巩文的道人,面部表情地点点头,并没有拱手回尊,看起来,职位和修为应该比庄鸣高上一头。
他看了看一边的程仕,露出难以执行之情。
但是到底是个稳重的老师傅,他并没有从言语中流出这种情感,反倒是波澜不惊地问庄鸣。
“你身体可还好?”
“还好,还好,巩文道友,别来无恙?”
巩文冷笑一声,道:“我自然很好,我是担心,你刚才被执事打了那一下,可别把元神给打散了。能把执中堂的堂主,得罪至此,你小子还真是有能耐。”
“巩、巩长老,连你也知道了?”庄鸣一脸尴尬,低下头。
“我当然知道,你和执事争执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看着呢。”
程仕听闻,皱起眉头。
方才在执中堂前,无论是围在内圈的弟子们,还是远远站在外面的人,他都没有看见有着老道士的身影。
而根据巩文所讲,他是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若此人所言为真,定是在很远的地方,默默目睹了此事。
至少是在程仕见微知着的视力范围之外。
看来,寒风谷里高人还是不少,而且,程仕引起的这番风波,已经传播到寒风谷高等修为的道人中去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这还没有加入寒风谷,就闹得沸沸扬扬,搞得众人皆知,这对他之后在谷中为人处世,并非是一个好兆头。
指不准,被人当做刺头对待。
巩文没有再理会庄鸣,而是自上而下,打量起身边的程仕来。
他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几根毛发,突然笑了。
程仕敬重这位老者,还是向他毕恭毕敬地一拱手。
“莫要拱手,莫要拱手,年轻人!”
巩文伸手抓住程仕的手腕,这一抓,劲力十足,仿佛要将手腕的骨头,也一并抓碎了。
“好大的寸劲!”程仕暗自惊叹。
然而,他也并有束手就请,而是通过几个吞吐之间,就将身体的内力,汇聚在手腕上。
他的手腕,渐渐膨胀起来,似乎是要抵御,巩文从外界向下,施加的压力。
在外人看来,此二人不过是傻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略显僵硬。
以至于经过的道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有几个还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
“这不是巩文道徒么,怎么抓着一人的手不放?对了,此人是谁?”
“难不成巩文和这人有什么纠结?不对啊,巩文一专注个人清修,谷里的事情,也是不闻不问,怎么在这大街上,和这人像个木头人一般杵着?”
“我们且别走,看看究竟。”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驻足,本就不宽阔的道理,顿时有些堵塞。
庄鸣身为筑基道人,又了解程仕的实力,自然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他故意侧身过去,用宽阔的胸膛,撞了一下巩文的肩膀。
巩文正在专心和程仕角力,被这么一撞,没有防备,手中的内力有些飘散,不禁松手。
施加在程仕手腕上的力气褪去,他赶紧往后退一步,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对面,观察他的续动作。
好在庄鸣及时出来,打破二人对峙的局面。
“巩文道友,”他依旧是毕恭毕敬地作揖,“这位是程仕道友,我正带着他,去塔里见宗主,时机紧急,见了宗主之后,你们二人再寻机会盘道,也不迟。”
说罢,拉起程仕的手,推开围观的众人,离去。
众人留下原地,窃窃私语道:
“宗主,他去见宗主做什么?”
“谁知道呢,难道庄鸣从长老哪里领取了什么任务,要带着此人过去?”
“哎,神秘兮兮的,谁稀罕知道,我还是老老实实去集市淘几本合适的经书,自个人修行去吧。”
“走吧走吧,咱们外门弟子,没有好师父教,修为的事,还得靠自己啊。”
众人纷纷散去,不一会儿,道路就恢复了畅通。
唯独巩文一人,独自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他倒不是因为鸣突然“袭击”,让他放走程仕,感到不甘心。
作为长老团中的一员,修仙多年,地位摆在这里,还不至于刻意为难一个年轻人。
他只是在细细回顾,方才和程仕的角力。
作为筑基后期,即将突破金丹的道士,面对程仕,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把握好尺度,用筑基前期的力气,施加在程仕的手腕上。
他早就听说了,此人今天才来寒风谷,就从道童,直接升至筑基前期。
作为长老团的一员,他自然是认识执中堂严伦,而且,和此人还颇有交情。
对于严伦的能力,和对寒风谷的忠诚,丝毫不加怀疑。这是一个正派的人。
但毕竟,寒风谷千年来,还从未有人,能跳级平定修为的。
他觉得抓住这个机会,亲自试试程仕的功力。
直到方才,面对着他施加的寸劲,程仕不仅没有受伤,还波澜不惊地和他角力对抗。
若不是庄鸣有意打断,程仕还能和自己斗一阵。
这虽然让其惊讶,但是想想严伦的为人,巩文也暗自在心里点点头。
“严伦真是有魄力之人啊!不过,他没有看走眼,此人来到寒风谷,前途无量。既然是亲自去面见宗主,必然是严伦的交代。”
又思索了一阵,巩文长舒一口气,仰天长笑。
“老了,老了,有人后来居上,是好事啊。”
……
……
……
“哎,我跟你说,你可别在意那个白胡子老头,他人心不坏。”
“你是说,方才和我角力的巩文?”
“对,就是他。此人位居长老团中,路上谁遇到了,也到喊他一声巩长老,嘿嘿。”
“能做到长老,法力必定是高强吧?”
“那倒是,不过,寒风谷虽然近年来青黄不接,但说的是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而长老团以上的宗门人物里,还是有不少厉害的角色,我等,不能望其项背啊。”
说道这里,庄鸣画风一转,轻声问道:
“程仕道人,高塔快到了,你能否透露一下,严伦长老,可曾想你嘱咐了什么?”
庄鸣和程仕,可谓不打不相识。
不过,二人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面对面争斗,反倒是程仕处罚戏弄庄鸣的小童,为其在庄鸣心中,博得了不少好感。
加上方才,庄鸣为在巩文长老前,为程仕解了围,二人的关系,也进一步的加深。
他认为,在这个时候,主动探探程仕的底,对方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还没有入宗门,就要去见宗主,能这么做的人,必定有些来头。
程仕笑了笑,猜透了对方的心思。
因为二人已经来到了高塔下面,庄鸣再不问,可就没有机会了。
他拿出怀中,严伦给予的书信,展示给庄鸣。
严执事并没有说,此物不可示人,因此,程仕自觉拿出来和这新结交的朋友分享一下,并无大碍。
庄鸣接过这封书信,先是正这看,看了一会儿,又倒着看,然后转了几圈,左看右看。
“咳咳,”程仕故意发出一些声响,“庄道友,可曾看出什么门道来?”
“一个字也看不懂!”
庄鸣很老实,将书信还给程仕,挠了挠头。
“一个字也看不懂?”
“是啊,写的都是啥啊,鬼画符一样,既不是字,也不是经文,看不懂,看不懂!”
程仕笑了笑,看来,这的确是一封密书。
严伦既然放心将这信给自己,也没有嘱咐不可示人,想必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
量你们也看不懂!
回想起严执事,那飘逸的身形和肃穆的容颜,程仕心中对他的敬仰,又多了几分。
二人已经来到了高塔下面。
说来也奇怪,之前在执中堂前,从远处了望这高塔的时候,只能看见下半部分,塔中段以上,皆掩盖在缥缈的云雾之中。
但是直到程仕来到了塔下,他才发现,这儿并没有云雾缭绕,塔尖是肉眼可见的。
他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如此短的时间里,云雾不可能全部散去。
如此看来,也只有一个可能:这云雾是一个障眼法,为的便是不让远处之人,窥探见塔里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