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仕方才那番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旁边的黑衣人可能听不出,李阿五也可能听不出。
但要是白衣者也不听出言外之意,那便是枉做一国之君。
他知道,眼前这个目光如炬的道士,带着定梁剑,也正是乾朝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这把剑可以杀人,这把剑,也可以灭国。
天迎国王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自然清楚,梁国反叛,即被乾朝所灭,这是国力悬殊使然。
若天迎国不善待他们的使者,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赶紧就坡下驴,将定梁剑双手还给程仕。
“方才是我唐突了,二位使者勿要见怪。我们天迎国,小国寡民,见识颇少,如有得罪,还请二位使者见谅。”
程仕收归定梁剑,也没有背负回背上,而是单手握住,笑道:
“国王哪里的话,反倒是我们唐突了,没有提前告知国王,就误入你们的祭坛。不过,我们有一事,还要请国王提供帮助。”
“使者请讲,只要是天迎国能力范围只能的事,我一定鼎力相助。”
“乾朝皇帝拍我们前往大宛,是为了寻找汗血宝马,时间紧,任务重,可眼下我们遭遇的马匪,十个人的队伍之剩下我们二人,不仅如此,我们的马匹、粮食都被马匪掠去。若不是我拼死一战,这定梁剑怕是也不报。”
程仕装作十分痛苦的神情,长叹一口气。
“二位使者,勿要担忧,”国王明白他们的意思,笑了笑,“我们天迎国,虽然国家不大,也没有汗血宝马,但是能在戈壁上日夜奔袭的好马也不少。我会自亲自选取两匹马,赠予使者。至于粮食和水,一并配置充足,保证让二位顺利抵达大宛。”
程仕给一旁的李阿五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起给国王拱手行李。
“那就有劳国王了!”
国王继续捋着他的白胡须,点头道:“从乾朝道大宛,虽然路途遥远,但你们也走了一大半,不急着这一下赶路。今晚你们就歇息在我们天迎国,我自设宴款待,准备马匹和粮食,明日亲自送你们启程。”
就这样,程仕和李阿五,被当做了来自遥远乾朝的使者,被天迎国王设宴款待。
这天迎国,是西域中,数十小国中的一个,人口不过数万,是一个农耕和游牧结合的部落。
乾朝刚立国的时候,国力强盛,在西域设有都护府,专门管理西域诸国。
都护府设有乾朝的文职机关,主要是管理各国定期对乾朝的朝贡,还有西域诸国和中原地区的通商问题。
同时,都护府也设有一支乾朝的军队。
鼎盛的时候,军队有十万人之众。
虽然乾朝国力强盛,但是在遥远的西域,在这千里迢迢之外,想要靠着来自中原本土的粮食,供养着这样一支规模浩大的军队,也是不现实的。
但是,都护府却从来不为粮草担忧。
因为西域诸国,都畏惧乾朝的实力,同时也希望有乾朝这个大国,来调停西域诸国之间的政治纠纷。所以都纷纷主动贡献粮草给都护府。
可以这么说,乾朝在西域十万人的军队,本国没有出一分钱,都是西域诸国在养着。
这只强大的军队,在西域并无用武之地,更多的起到的是威慑的作用,毕竟,没有哪个国家敢同这只军队交战,成为西域诸国的众矢之的。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二十年,乾朝发生了地域叛乱,中原陷入到纷争之中。
为了保护中原地区的安全,这只军队大部分人数都迁回,只留下少部分人马,保护都护府周围的安全。
持续上十年的战乱,让乾朝的国力大减,虽然最终战乱被平息,但新任皇帝上位之后,觉得西域过于遥远,没有实际价值,干脆将都护府撤销了,所有人马都迁回中原。
西域各国一再挽留,他们知道,乾朝的军队哪怕只有一千人在西域,就算没有一刀一剑,都可以起到一稳固西域政局的作用。
但是皇命不可维,西域都护府,最终还是消失在戈壁的黄沙之中。
由此带来一系列变化。
首先,西域各国没有了乾朝的牵制,各路野心家蠢蠢欲动,国家之间,征战和兼并不断。
同时,乾朝通往西域通商的通道,虽然依旧畅通,但是沿途有滋生了许多马匪,劫掠物资。
从安平关去西域的戈壁路,黄沙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商人的尸骸。
其中,自然也包括李阿五的商队。
虽然西域都护府不在了,乾朝的军队也永久地撤离了西域,但是乾朝的余威还在。
在西域诸国,尤其是一些蕞尔小国的眼里,乾朝,依旧是来自东方最大的武力威胁。
在他们心目中,乾朝一支远征队的人数,就可以超过本国的国民总数。
天迎国的国王,便是这么认为。
国王姓桑名柯,刚刚从他的哥哥那里继承了天迎国的王位。
桑柯虽然是西域人,但是从幼年开始,一边学习西域的语言和文化,一边请汉语老师上课。
所以,他虽不能说精通汉语,但是和程仕交流,是十分顺畅的。
这是西域诸国贵族的普遍现象,他们除开将本国本地域的语言之外,基本都能讲一口汉语。
尤其是桑柯这样,正值壮年的国王。
桑柯将程仕和李阿五带离了这座土城,前往另一座城市。
“程使者,我知道,进偶然进入这土城,心中一定会十分好奇,为什么这里从远处开十分破旧,街道上却还算整洁。”桑柯笑着说道。
“哦,是的,还请国王赐教。”
桑柯和程仕二人,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慢下前行的步伐,指着周围的房屋对程仕说: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我们天迎国的老城。”
“天迎国,还有老城和新城一说?”
“不错,我们这座老城已经被废弃了,我的子民都迁到新城去了,就在五里之外。不过,我们依旧会定期回到老城,开展一起祈福的仪式。方才你看见的祭坛,就是我祈福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