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仕将这小童打发走,独自坐在椅子上,回忆起方才的梦境。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仔细观察起来。
两只手的手掌心,的确是有些微疼,凑进来闻闻,还有些许灼烧的气味。
“难道,此梦是真?”
他又将定梁剑抽出来,中指弹了几下,几声清脆的翁鸣声传来。
平日里光洁无暇的剑身上,现在隐约有一条黄龙出现,透着寒光,在剑身上游走着。
程仕的眼睛,追随着黄龙的行迹,定格在它的头上。
“却有……三角!”
虽然从剑身上来看,黄龙的头部并非十分清晰,像是跟着深深的海水,在水的折射下,发生了形变。
但是,在这波折陆离的画面中之中,黄龙头上的三只角,却是三个光点,始终呈现在程仕的眼前。
手掌从由剑身,从上到下抚摸而过,竟然感受到一股子温热的手感。
“真是诡异啊……”程仕感慨道。
他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回顾自己吞下狼道士的药丸之后,身体边出现了各种离奇的变化。
之后每次与人打斗,无论胜负,他的功法都会得提升。
从无形之剑的出现,到黄龙萦绕,这一些列的变化,让程仕感受到自身法力的渐进。
而于尚尘的打斗之后,黄龙又生三角,还用火焰灼烧元神正主,这是否也是修为提升的一种表现呢。
程仕无法确定。
他虽然是筑基的道士,但是并非是道童做起,从小跟着正统宗门修炼,一步步提升上来。而是半路出家的山野路子,直到机缘巧合来到寒风谷,进入执中堂,经历了不同寻常的考验之后,才被宗门评定为筑基修为。
对于一般的道人而言,筑基修为便是修仙登堂入室的重要阶段,但对于程仕而言,事情来得突然,里面的门道,还得好生琢磨一阵。
天色已经完全按下来,夜幕笼罩这寒风谷。
夜晚的寒风谷里,了无生息,偶尔有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过,更加映衬了寂寥。
道人们,白天各司其职,到了夜晚,就各自回到各自的住所,开始清修。
不同修为等级的道人,住所的规格,也不尽相同。
道童自然不用说,作为寒风谷最底层的杂役,他们住的都是大通铺,一溜长长的石台上,铺着凌乱的稻草,这边是他们的床了。
这样的床,不仅简陋,而且因为地处山谷之中,免不了成了蚊虫们栖息的好场所,加上一床要睡上十几个人,简直就是一排美味的食物。
可怜的道童们,白天从事这劈柴、担水、运石的繁重劳动,到了夜晚,早已殚精竭虑,疲惫不堪,大多是澡也不洗,躺下就睡。
偶尔有几个志向高远者,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忘了清修,只能悄悄离开住所,去空地上修炼。
夏天还好,到了冬季,呼啸的北风,往往将这些道童们的眉毛头发都要冻得结冰。
到了练气级别,便是外门弟子了,虽然日常事务中,任然免不了接触到杂役,但一般情况是作为道童的监工,监督他们工作,只有在道童人手不够用的时候,才加入到劳作中去。
练气道徒们的居住环境稍好,四人一间屋子,屋内有成品规格的石床和石椅,每个练道徒都能有单独的床铺和桌子,方便其休息和研读经书。
五六件屋子围在一起,做成一个大院,中间有一片环境还算整洁的空地,是道徒们为数不多的活动场地。
而维持院落保洁的工作,自然就是道童们的杂役事物了。
筑基修为的内门弟子,居住环境就大有改善。
他们有数十人,每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房间大小有差别,但是屋内设施,一应俱全,床榻柔软,衣柜宽敞,铜镜和铜脸盆儿亮得发光,茶壶杯子也有配备,类似凡间繁华城市客栈的客房。
一些富有文艺气息的道人,还会布置一些字画,点缀其间,彰显房间主人的古雅气质。
有了单独的房间,夜晚清修,道人将门用法术锁住,进入修炼时,自然就不会被他人贸然打扰,避免了修行到关键时刻被打断,从而元神紊乱的危险境地。
到了长老以上,除开各类机构的执掌者分散居住,其他人都居住在高塔上,一人一层,资深长老甚至占着几层之多。
而宗主则常年深居简出,在高塔最高一层,构造的天境之中。
之前,尚尘说要带着程仕在符院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不过此人现在被关子屋内,程仕只好一人,在符院里随处转转。
山谷中昼夜温差较大,虽然白天阳光普照,较为炎热,可是太阳下山之后,夜晚的寒风谷,还是颇为凉爽,清风阵阵,吹得程仕心旷神怡。
符院由于条件有限,道童的屋子和练气道徒的屋子并列在一起,并没有隔绝开来。
屋子前面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程仕走进去,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道人,孤独地坐在地上,正在盘腿打坐。
程仕故意加重脚步,走近一些,在月光的清辉之下,认出了此人。
“许慎,夜里不睡,跑到这院里作甚?”他压低声音问道。
许慎耳朵一动,睁开眼来,发现是程仕。
“哎——”他长叹一声,缓缓站起来,“白天忙于炼符,只有夜里,才有空隙清修啊。”
许慎虽然站了起来,但是他的背却有些佝偻,站不直的样子。
程仕问道:“你的背可好?”
许慎双手插着腰,努力把身子站直。
“不好呢,尚尘的气息太盛,将我的背狠狠撞在桌角上,我身子本来就瘦,皮包骨的,但是骨头哪有石头硬啊。”
他转过省去,将背部展现给程仕。
白日里流出的血迹,在衣服上结痂,凝固,黑漆漆一片,脏兮兮的。
“大师兄一向带我不薄,我不就是好了一声巩长老的名字么,值得如此痛下杀手?哼,我若是被他抽取的元神,下辈子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许慎咬牙切齿,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狰狞的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