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3.黑暗之劫

第27 章

  噱头(这个故事就会成为噱头),怎么可能没有政治倾向。能刊登这些关于阿尔卡山的废话的报纸,究竟是左翼的还是右翼的?”

  “两翼都有,亲爱的,都有。”哈德卡索小姐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保持一个极左派,一个极右派,彼此极其警惕和害怕对方,这不是绝对必要的吗?我们就是这样做事的。任何反对国研院的意见,都会在右翼的报纸上变成左翼的叫嚣,反之亦然。如果做得好,双方会竞相放低身价支持我们去驳斥敌人的诋毁。我们当然没有政治派别,真正的权力都是这样的。”

  “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这些,”马克说,“至少智识人士所读的报纸是你无法操纵的。”

  “这说明你还是娃娃,小子。”哈德卡索小姐说,“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正好相反吗?”

  “你什么意思?”

  “你这个傻瓜,正是受过教育的读者才会被欺骗。不好骗的都是别人。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有相信报纸的工人?工人都毫不犹豫地相信报纸都是宣传,从来不看头版。他买报纸是为了看足球比赛的比分,以及姑娘摔出窗外,梅费尔[1]的公寓发现尸体这类花边新闻。这样的工人才让我们头疼。我们不得不调教他。但是受过教育的智识公众,那些读精英周刊的人,却不需要调教。他们已经调教好了,会相信一切事情。”

  “我也是你所说的智识阶层中的一员,”马克带着微笑说,“我就是不相信。”

  “天哪!”“仙女”说,“你的眼睛到哪去了?看看这些周报是怎么得逞的!就拿《每周质询报》来说,这就是你会看的报纸。基本英语[2]本来只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剑桥教师的创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一旦保守党的首相也赞许了,《质询报》立刻就声称基本英语威胁了我们语言的纯洁性。十年来,君主制既奢侈又毫无意义,不是吗?可是当温莎公爵[3]退位之时,《质询报》不是在两周内就传得所有的保皇党和正统派人手一份吗?他们可曾漏下一名读者?你难道看不出吗?有教养的读者,不管是干什么的,无论如何都要读精英周刊的。他就是不能不读,他已经被调教好了。”

  “好啊,”马克说,“这都很有意思,但这都和我无关,哈德卡索小姐,首先我不想做记者,即便想做,也想做个诚实的记者。”

  “好得很,”哈德卡索小姐说,“那你除了搞糟你自己的工作以外,所能做的就是帮着摧毁这个国家,也许还要摧毁全人类。”

  一直以来,她说话时都有种私密的腔调,现在这腔调没有了,变成了威吓的断言。马克心中,做守法良民、做老实人的心,刚刚在谈话中苏醒,就又畏缩回去;他的另一种心态更为强大,此刻紧张兮兮地赶紧跳了出来,这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要被人拒之门外的心态。

  他说:“我不是说……不是说没有看出你说的要点,只不过在疑惑……”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斯塔多克,”哈德卡索小姐最后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如果你不喜欢这份工作,那当然是你的事。你可以去找副总把这事了了。他可不喜欢有人辞职,不过当然你还是可以辞职的。他会因此教训下费文思通为什么带你进来,我想这些你都懂。”

  一提到费文思通,马克突然想起他回到艾奇斯托,安分守己地当个布莱克顿学院的研究员的这个计划是否可行,在此之前,这个计划看来还有些不着边际。他以什么名义回去呢?他还能不能是布莱克顿学院内部小圈子的一员?要是他不再被“进步派”所信任,而被扔到泰尔福德和朱厄尔之流中,那简直是不能忍受的。这几天来他一直在做美梦,教师的薪水之低,和美梦简直不能比。婚后的开支已经比他所预计的要高了。他又突然怀疑起加入国研院俱乐部的200镑会员费。不会吧这太荒唐了。他们不能催他还债的。

  “那是当然的,”马克含糊不清地说,“首先要去见副总。”

  “既然你要走了,”“仙女”说,“丑话说在前头:我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哪天突发奇想,觉得对外头说出我们的谈话会很有意思,你最好听我的,别说。这对你今后的工作可没好处。”

  “哦,当然不会说。”马克说。

  “那你还是快走吧,”哈德卡索小姐说,“和副总好好谈谈,小心可别惹恼了那老头,他可恨辞职这种事情了。”

  马克还想再说几句,可“仙女”毫不留情,几秒钟后就把他轰出门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他就过得很凄惨了,他尽量躲开其他人,以免人家看出他没有职位。他午饭前出门散步,时间不长,也心烦意乱,就像一个人在一个陌生地方漫步,既没有带习惯的衣服,也没有带手杖。午饭前,他四处走了走。可是伯百利这地方并不算赏心悦目。修建伯百利的那个爱德华时代的百万富翁,用顶有铁栏杆的矮砖墙圈起约二十英亩土地,全都布置成他的承包商所称的“观赏游艺区”。四下里都有零星的树丛,曲径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白卵石,简直没法走。还有巨大的花坛,或为椭圆形,或为菱形,或为新月形。还有种植园,种着大片月桂树,看起来就像一块块涂漆精巧,又抛过光的铁板。亮绿色的凉椅均匀地排在小道旁。整体让人感觉就像个市立公墓。尽管这儿如此无趣,马克喝茶后又来了,他抽着烟,哪怕风吹着烟头一路烧下去,把他的嘴烫得很痛。这次他又逛了房子的后面,这里主要是新盖的和较矮的建筑。他很惊讶地闻到一股像是马厩的气味,听到咆哮、咕哝和呜咽声混成一片这都说明这里有个规模很大的动物园。开始马克还不明白,可他立刻记起国研院有一个庞大的动物活体解剖计划,最后终于得到了官僚机构的批准,也不为费用发愁。他对此一向没什么兴趣,模模糊糊地认为是用老鼠、兔子之类,偶然用狗。可房子里面传来的各种叫声说明里面的动物可不是他想的那些。他正站着,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声,就好象打开了牢笼一样,各种啸声、吠声、尖叫声,甚至还有笑声,一时大作,颤抖着、反抗着,然后又归于咕哝和哀鸣。马克对活体解剖并无良心不安。他听到这喧嚣,想的是这个事业何等壮观和伟大,而他却快要被拒之门外了。这里应有尽有:价值数千英镑的活动物,研究院却只因为活体解剖可能有些有趣的发现,就像裁纸一样随手剖开。他一定要得到国研院的这份工作:他一定要找个办法解决和斯蒂尔的过节。但是这噪声实在太刺耳,他走开了。

  ◆◆

  马克早上醒来时,感觉今天要越过几道关。首先是他和副总监的会谈。除非副总监对他的职位和薪水给出一个非常明确的保证,否则,他就和国研院一刀两断。还有一关就是他回到家之后,要向珍解释美梦为什么破灭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