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3.黑暗之劫

第96 章

  的是弗洛斯特,他推着门。另两个人跟着进来。一个是副总监;另一个人,马克从来没有见过。

  此人穿着一件破敝的法衣,手里握着宽边黑帽,这片大地上许多地方教士们常戴这种帽子。他非常高大,所穿的法衣也许让他看起来更加魁梧。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露出一张硕大的脸,皱纹深沉密集,走进来时,头还微微低着。马克认定他是个单纯的人,可能是某个教派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恰好是精通某个比他更不起眼的小语种的权威。马克觉得憎恶的是,看到他站在那两只鹰鹫中间右边是热情洋溢、阿谀奉承的威瑟,弗洛斯特则在右边,直挺挺地站着,等待着,严谨地注意着,马克现在能看出来,他神情里还有种冷冰冰的憎恶,这是因为上次实验的结果不满意。

  威瑟和陌生人说了一会儿话,马克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语言,可知道那是拉丁语。“显然他是个神父,”马克想,“可我想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威瑟会说大部分普通的语言。难道这个老家伙是个希腊人?看起来可不像利凡廷人[10]。更像是个俄国人。”可就在此时,另一件事吸引了马克的注意力。流浪汉本来一听到门把手响,就闭上了眼睛,可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看见了陌生人,然后又死死闭上。此后他的举动有些怪异。他开始打了一连串非常夸张的呼噜,转身用脊背冲着大家。陌生人朝着床又走了一步,声音很低地说了两个音节。有一两秒钟,流浪汉还是照样躺着,可他好像患上了颤抖病;他动作虽缓慢,却没有停下来,就像船上的桨手听从舵手的指挥转向一样,他翻过身来,躺着,直盯着来者的脸。他的嘴和眼睛都大张着。他的头和手抽搐着,极其吃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从这些看来,马克认为他是想说些什么。可能是求情或者辱骂之类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马克极其吃惊。那陌生人又说话了;然后,流浪汉脸上扭曲成一团,他咳嗽喘气,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大吐其痰,以高亢很不自然的嗓门,从嘴里吐出几个音节,一个词,然后是一句完整的句子,语言既不是拉丁文,也不是英文。而陌生人一直紧盯着流浪汉。

  陌生人又说话了。这次流浪汉回答的话要长得多,说起这种不为人知的语言来似乎也自然了一些,可他的嗓门还是和这些天来马克听他说话的声音大不相同。话说完的时候,他从床上坐起来,指向站着的威瑟和弗洛斯特。然后陌生人好像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流浪汉第三次开口说话。

  听到回答,陌生人猛地后退一步,连连比划十字,一脸惊恐。他转过身,很快地用拉丁语和那两人说话。他说话时,那两人的表情变化了。他们就像嗅到了什么气味的狗。这时,陌生人一声惊呼,提起袍子,想猛冲出门。可是科学家们比他手快多了。三个人在门口扭打了一会儿,弗洛斯特咬着牙,就像一头野兽,就连威瑟松垮垮的假面,也一度显现出坚决的表情。这个老教士受到了威胁。马克下意识上前一步。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办,陌生人就摇着头,摊开双手,又磨磨蹭蹭回到床边。奇怪的是,当三人在门口扭打时,流浪汉很放松,可此时突然又绷紧了,紧盯着这个吓坏了的陌生人,好像在待命而发。

  两人用那种语言又说了更多的话。流浪汉又一次指着威瑟和弗洛斯特。陌生人转过身去,和他们用拉丁文说话,显然是在翻译。威瑟和弗洛斯特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动作。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不可思议。颤抖的、老态龙钟的副总监拿出万分小心,喘息着、吱吱嘎嘎乱响着跪了下来;又过了半秒钟,弗洛斯特也斩钉截铁地猛跪在他身边。他跪下之后,抬起头来看看马克站的地方。他脸上闪过彻底的仇恨,可他的仇恨和以往一样,是如此明确,毫不热烈,不能算是激烈的情感,这就像在金属也被冻得酷han的北极,用手摸金属的感受。“跪下。”他低声叫道,马上又转过了脸。马克后来怎么也记不起来,他是忘记遵命了,还是他真正的反抗就从这一刻开始。

  流浪汉又说话了,眼睛还是盯着那个穿着法衣的人。那人又翻译了几句,然后站在一边。威瑟和弗洛斯特膝行而前,直到床边。流浪汉把自己毛茸茸、脏兮兮、指甲都咬坏的手伸到他们面前。他们吻了那手。然后似乎他们又得到几道新的命令。他们站起身来,马克发现威瑟是在温柔地劝诫弗洛斯特。他总是说“敬请听我一言”,后面又肯定跟着“请容我说一句”[11],马克总是能听到这两个词。不过很显然劝诫没有什么用:过了一会儿,弗洛斯特和威瑟都离开了屋子。

  门一关上,流浪汉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喃喃自语。

  “真他娘的,再也不敢相信。吓死俺了,真吓死俺了。”不过马克没工夫关照他。那个陌生人在和他说话,尽管马克听不懂他说什么,他还是抬起头来。马克立刻想转开眼睛,可是办不到。马克可以说自己是久经考验,不怕别人摆脸色吓唬他。可那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当他看到此人的脸时,就感到害怕。可他几乎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点,就感到无比困倦。他倒在椅子上,立刻睡着了。

  ◆◆

  “如何?”一走出门,弗洛斯特就说。

  “这……呃……确实让人大惑不解。”副总监说。

  他们沿着走廊走,边走边低声交谈。

  “看起来确实是我是说看起来,”弗洛斯特继续说道,“似乎躺在床上的那人被催眠了,而那个巴斯克教士却掌控着局势。”

  “哦,当然了,我亲爱的朋友,你的这个猜想确实让人担忧。”

  “对不起,我可没有做什么猜想。是什么样,我就怎么说。”

  “那么,按照你的猜想对不起,可这就是猜想一个巴斯克教士怎么会想出我们的客人就是梅林安布罗修斯努斯这个故事的呢?”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躺在床上那个人不是梅林努斯,那就有外人,有我们完全没有料到的人,比如那个教士,知道我们的整个战斗部署。”

  “我亲爱的朋友,所以说,要把这两个人看管起来,我们对待他们的态度也要极其仔细至少在我们有进一步的线索前,只能这样。”

  “当然,要把他们扣押起来。”

  “不应该说扣押,这个词尚有别的含义……当前我尚不愿对我们尊贵客人的身份贸然有所怀疑。扣押是不可能的,与此相反,要以最热忱的欢迎,最周到的礼节去……”

  “在我看来,你一直认为,梅林努斯进了研究院就该发号施令,而并不是我们的同事吗?”

  “至于此事,”威瑟说,“我的想法是,我们之间的个人,甚至官方的关系,都应当是具有弹性的,能够随机应变。若我认为你的自尊心用错了地方,那我确会不胜担忧……啊,简而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