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欣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温阆的背影,轻笑了一下。
“挺好的。”
说了一句,温欣想了想,继续道:“你不知道,母亲可是个顶顶有主意的人,从小就把我管的极严,可惜,她再严也关不住我。”
温阆的未曾想到温欣会自顾自的同他说起来。
母亲这两个字离他太远,他小时候怨过恨过,直到后来听了父亲的话,知道了母亲经历的事和苦难。
他理解也心疼,所以想要变强一些,更强大一些,这样温家才会安全,母亲才会安全。
心里诸多情绪千回百转,他还是渴望知道她们的事的,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那,母亲一定为了关住你费了不少心思。”
“那可不!”温欣得意的扬起头,颇有些骄傲。
“母亲最希望我学习琴棋书画那些,我也不明白,我们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学这些,只是母亲坚持,我也要配合一下的。”
“不过呀,我都会偷偷溜出去,下水摸鱼上树掏鸟窝,我记得有一次,我跟着父亲从家里悄摸着跑出去打猎,没想到掉进了别人弄好的陷阱。”
“哈哈,那天还下着雨呢,等母亲黑着脸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脏兮兮的成了两个泥人了。”
这不是温欣的过往,这是那位身体的主人,真的“温欣”的回忆,她记得很清楚,就连细枝末节都没有遗忘。
温欣知道,这些回忆一定很重要,因为在这些回忆里,他们都在笑,笑的很自在大声,无所顾忌。
温阆一直微笑的看着温欣,听她说着自己不曾参与过的过往,尽力去想象那样的场景,那一定很快乐,光是想想,他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温欣还在继续说着:
“还有一次,我们出去遇到了一头熊,吓得父亲扛起我就跑,一口气跑了好远好远。”温欣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等甩掉那头熊的时候父亲都虚脱了,然后我们就高兴的大笑,还在旁边的河里抓了鱼,打算给母亲一个惊喜。可惜!”
温欣嘟起了嘴:“还没回到家,我们又被母亲抓了个正着,父亲在门外被关了三天,我也被罚抄写三字经百遍,那鱼母亲养起来了,我们一口都没吃到。”
“真好!”温阆眼中好像有了水光,只是他忍住了。
他的声音让温欣心里酸酸的,他在羡慕在期盼,羡慕这不属于他的过去。
“嗯,真好。”温欣微微一笑,点点头。
“你的脾气,和母亲年轻时真像。”他忽然说道。
“我?”温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很怀疑他是不是对母亲的性子有什么误会。
“母亲可是极温柔有礼的人,和我怕是不大一样的。”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前厅吃饭的地方。
温明昌和温夫人还没来,温阆带着温欣走进去,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坐好,在温欣旁边坐下,吩咐丫鬟先上菜,这才一边给温欣倒茶一边继续说道。
“那是你没见过以前的母亲,那时候我还很小,许多事都模糊了,不过,我还是记得一些的。”
温阆的表情始终温和,他是个真正的君子,对待温欣就像对待从小相处的妹子一样,看不出任何的抗拒和疏离。
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我记得,那时我才五岁,母亲刚刚怀了你。”
十五年前,温欣的母亲还是戚家嫡出的大姑娘,戚家是江南氏族大家,在当地做知府。
官位不算高,配当时的温明昌是绰绰有余的。
且,他们还是互相爱慕喜结连理的,两家都满意,两人也恩爱幸福。
结婚一年就有了温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后来温阆五岁时戚兰瑛,也就是温欣的母亲怀上了温欣。
温阆说,当时还怀着温欣,母亲就已经不受约束了,骑马射箭,捶玩马球一样不落。
有一次她们一家去京郊踏青,母亲骑上马就开始飞奔,吓得父亲在后面一路狂追,又怕惊了母亲的马儿,那是小心翼翼加心惊胆战。
等母亲停下,父亲早就浑身冒了冷汗,将衣衫都打湿了。
后来,母亲又在一次各家夫人的聚会里为人打抱不平,挺着大肚子就要动手,那一次差点让温欣小产。
从此之后,母亲安分了许多,不过也没有安分太久,她见当时京中流行“飞天”之舞,一时兴起就要去学。
母亲的舞蹈造诣很高,学一舞飞天本不在话下,偏偏当时怀着温欣,那一次,温欣差点早产,险险的才稳定下来。
温阆说起这些往事时,神情始终温柔含笑,温欣一边听着,睁大了双眼。
“温欣”能活着生出来,属实不易啊!
“你确定这是母亲,她不是江南女子吗?而且这些年她……”
温阆笑着摇摇头:“母亲从来不是普通的江南女子,她和父亲的相识,听说还是因为误会父亲是登徒子,将父亲打了一顿,因此结缘的。”
“我从出生,家里就一直都是鸡飞狗跳的,母亲在外都是温柔的闺门贵女,在内……”温阆失笑一声:
“父亲就没有降住过母亲,父亲说,是母亲降住了他,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温欣知道,温阆十分珍惜那段回忆,到现在,他还能记得清楚。
光是嘴上说着,就像回到过去,完全沉浸在了里面。
“那后来呢?”温欣又问。
“后来……”温阆的神色不在轻松愉悦,温欣感觉到,淡淡的忧伤溢满他的脸。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后来,噩梦就来了。”
就在怀上温欣的同年,温明昌受天子召见,入京为官,喜上加喜。
本有才名的温明昌作为文官清流又有江南氏族的帮忙,在文臣中已经小有名气。
只是,当时正是文武两方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温明昌被召入京自然不受很多人的待见,加上,皇上有意让温明昌进宫教导皇子公主,为天家师。
这一举动,无异于让更多意图打压文官的人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温家上面。
本以为不过就是背后使使绊子的小事,谁知道,在温家一家三口收拾整齐,上路之后,变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