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安大人说得有些骇人了,黑魔法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难道这样一连串离奇的事情都是因为黑魔法?”国王学者史坦尼卡萨丁说道。
“炼金术士说黑魔法来自于巨龙,而前不久巨龙出现了,所以就导致黑魔法也再次现身了。”格列纳姆西表情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用管乔克里斯几个人是怎么得到黑魔法的,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那里有一个人的黑魔法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从詹尼斯奥多大人说的细节中就可以看出来,而且据情报调查这种能力只能近距离使用,并且需要一定时间。”瓦里安奥亦齐说道。
“也就是说那个人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想办法接近了我们的王家舰队,还有那些渔船和商船。”国王学者史坦尼卡萨丁说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办到?接近渔船和商船还有可能,但是想要接近王家舰队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完全可能,史坦尼大人。”麦克兰德尔说道,“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重点,我们现在的王家舰队中早已经有人背叛了国王,他们是乔克里斯阵营的眼线,所以王家舰队的所有行动和巡查指令他们了如指掌,可以安排对应安全的计划将这些舰队和人员逐一蛊惑,而当我们已经有所察觉的时候,到现在已经失去了五分之一的舰队了。”
“查出来那个人是谁没有?”伊妮兰德尔皱着眉头说道,“她完全没有想到乔克里斯在逃离之前就已经安插了内奸进入了王家舰队。”
“托瓦里安大人的福,他的那些眼睛起到了重要作用,这几个人已经被我们铲除了,并且我们还得到了他们的重要情报。”麦克兰德尔说道。
“是乔克里斯阵营的重要情报?”伊妮兰德尔太后反问道。
麦克兰德尔点了点头,“他们这几天将要发动他们的船队,以及从我们这里偷过去的舰队,从水路里应外合夜间偷袭杜布罗夫尼克王城!”
之后便真的是乔克里斯阵营袭击杜布罗夫尼克王城......
罗伯特希恩国王蹲在城垛上,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隔着曾为渔市和码头的废墟,河流上正烈焰熊熊。
这天,果不其然,乔克里斯阵营秘密地从亚得里亚海域朝杜布罗夫尼克王城发起了攻击。
在麦克兰德尔的指挥下,所有建造好的三连弓以及引火瓶以及交付给了他们站在城墙上的弓箭手,乔克里斯阵营的舰队半数起火,而王家舰队也有船只也在燃烧着,被点燃的舰船化为葬礼的柴堆,把人变成活火炬,空中满是烟尘、箭矢和尖叫。
城墙下燃起十几处大火,但沥青罐爆裂的威力与三连弓引发的燃烧对比相形见绌,就好似燃烧的房子里点上的蜡烛。
它们那橙色和鲜红的光辉,在翠绿色的火祭大典前显得如此渺小,低矮的云层染上河流的颜色,深浅不一的绿覆盖天空。美得诡异而可怕,正如书中的龙焰。
麦克兰德尔想到了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描述的巨龙喷出的火焰。
热风掀起绯红披风,抽打到裸露的脸上,但他不想避开,他隐约意识到城楼里的王城护卫队有人在欢呼,却无法出声加入,胜利只到手了一半,还远远不够。
又一艘塞满燃烧箭的驳轮被饥渴的火焰所吞没,一股翠绿色的喷泉从河面陡然升起,足有十几米高,爆炸的亮光使他不得不遮住眼睛,火焰在水面舞动,噼里啪啦,咝咝作响,盖过所有惨叫,河里成百上千满是人,要么被淹,要么着火,要么两者皆有。
你听见他们的惨叫吗,乔克里斯?你看见他们在燃烧吗?这不仅出自我的计谋,更是由于你的愚蠢,麦克兰德尔知道,在对岸沸腾的人群或者船只中,乔克里斯正在某处观望,此时他一定坐镇后方,指挥着预备队,而克里希恩此刻他可能正在马背上,穿着明亮的甲胄,头戴王冠,带着另一队的骑士,观察着局势下一步的发展。
“我的船!”罗伯特希恩国王在城墙过道上嘶哑地叫喊,他跟护卫们一齐挤在城垛后面,战盔上戴了一个代表国王身份的金环。
“我的王城舰队烧起来了!看,在燃烧,在那儿!”他用新剑戳指,绿焰舔食着金色的船体,爬上船桨,船长紧急调头逆流规避,却逃不过如雨而下的三连弓引发的火焰毒手。
那些交战的舰队注定难逃一劫,麦克兰德尔心知肚明,但别无他法,若不主动邀战,乔克里斯就不会上钩,一旦出手,非人力所能控制。“没办法,”他告诉罗伯特希恩国王,“无论如何,我们的舰队总有些会完蛋,还不如让他们变得更有价值一点。”
浓烟烈火一片混战,无法分辨确实的状况,但他脑海里早已操练过千百遍,当乔克里斯阵营的舰队经过王城,他便发出信号,万箭齐发,声势浩大,空气中发出急速的轰鸣。他看见焦黑的码头废墟中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是再度突击的时候了,他想,军队踉跄上岸时最为脆弱,不能给敌人在北岸集结的时间。
他翻下城垛,“告诉王城守卫队长,河边有敌情,”他对其中一位传令兵说,然后转向另一个,“替我向詹尼斯奥多骑士致意,并让他将王家的舰队西转六十度。”虽不足封锁河面,至少能将乔克里斯的舰船包围。
一个传令兵离开不久,另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登上阶梯。“大人,快!”他单膝跪地,“他们在另外一侧登陆了好几百人!带着攻城锤往城门攻去去了。”
麦克兰德尔一边咒骂,一边高低不稳、摇摇晃晃地爬下阶梯,想不到乔克里斯竟然会声东击西,而那边才是他挥舞而出那把最锋利的尖刀!
伊诺德骑士牵马等在下面,上马后,他二话不说,沿着临河道疾驰,伊诺德骑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家家门户紧闭,房屋被绿影笼罩,路上人马皆无,麦克兰德尔早已下令清空街道,以便守军在各城门间快速调度。
即使如此,赶到另一侧城门时,已能听见木头受撞的轰鸣,无疑攻城锤投入了战斗。,巨大的铰链吱嘎作响,好似垂死巨人的呻吟。
门前广场布满伤兵,但马匹排了几列,其中不少并未带伤,幸存的佣兵和王城守卫队足以组成一支强大的队伍。
“全体整队!”他大喊着跳下马。城门在又一波冲击下摇晃。“这里谁负责?该死的!给我冲出去!”
“不行,”城墙的阴影里冒出一个阴影,身穿烟灰色盔甲的大个子双手扯下头盔,扔到地上,狰狞的狗头盔焦黑变形,右耳已被削掉,一只眼睛上方正在淌血,流过他灼伤疤痕,遮住半边脸。
“必须去!”麦克兰德尔直视对方。
大个子呼吸粗浊,“去你妈的。”
一名佣兵走上前,“我们出击过,大人。一共打了三四次,伤亡了一半,四处是席卷的烈火,马嘶鸣得像人,人叫喊得像马!”
“你以为我雇你们来参加剑术决斗?还可以中场休息的?啊哈?他妈的快给我上马!你也一样!”
大个子的鲜血闪着红光,眼睛却是惨白,他缓缓拔出长剑。
他在害怕,麦克兰德尔震惊地意识到,这个大个子在害怕!
他转而解释紧迫的形势:“你竖起耳朵听一听,他们把攻城锤抬到了城门口,必须阻止他们!立刻!马上!”
“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然后围起来杀掉。”大个子将长剑插入地面,倚在剑柄上,身体摇摇晃晃。“我们已经死伤了大半,马匹也所剩不多,不能把所有人都葬送在烈火里。”
身穿釉彩白甲的骑士走到麦克兰德尔身边,打扮得洁白无瑕。“你必须执行御前首相的命令。”
“去你妈的御前首相!”大个子半边脸黏乎乎地全是血,“给我拿点喝的!”
一名王城守卫队的队员递上一个杯子,大个子喝了一口便即吐掉,反手把杯子摔出去。“水?操你妈的水!拿酒来!”
他不行了,麦克兰德尔只能面对现实,这伤,这火......他不行了,我得找另外一个人带队。谁上?大个子的恐惧动摇了军心,若无人出面,人人都会怯阵。
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城墙上方,黑暗的天空泛着翠绿和微橙的光晕,城门能坚持多久?
真是疯了,他想,但发疯总比失败好,失败意味着死亡和耻辱。“很好,我来带领突击。”
若他以为如此便能令大个子知耻而后勇,那就错了,大个子只是哈哈大笑:“你?”
麦克兰德尔看到众人脸上的怀疑。“是的,我,我是御前首相,我也是一份战斗的力量!”
伊诺德骑士跟着麦克兰德尔重新上马。“全体整队!”他高喊道。
他的大马戴着颈甲和护面,微红的丝幔罩住后半身,高高的马鞍镀了金,王城守卫队员给他递上头盔和盾牌,盾牌由橡木制成。
他策马兜圈,看着留在此处人马,只有少数人响应,未过五十,他们坐在马上,苍白的眼睛与大个子无异,他轻蔑地看着这些新兵和佣兵。“我身为幕后指挥的御前首相,此时还在这里战斗,而你们仅仅几次出击失利,就萎靡不振,你们难道比我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私生子还不如?”
这话大大羞辱了他们,有位骑士不戴头盔便上马加入,两个佣兵一声不吭地跟进,人越来越多,其间城门又抖了一下,不一会儿,麦克兰德尔的队伍翻了一番,他用言语套住了他们,御前首相上了战场,你们就得跟上!
“我不会高呼国王万岁,”麦克兰德尔告诉他们,“被攻破的是你们的城市,被摧毁的是你们的家园,要撞开的是你们的城门,跟我一起来,宰了这群狗杂碎!!”麦克兰德尔拔出长剑,调转马头,朝突击口冲去。
这场战斗在麦克兰德尔的指挥下,以惨重的代价获得了初步胜利,但麦克兰德尔最后时刻被一位内鬼骑士击中了头部,跌落在地,陷入了昏迷,场面一度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伊诺德骑士将麦克兰德尔救走,策马逃离了战场......
麦克兰德尔迷迷糊糊梦见开裂的石天花板,闻到鲜血、粪便和烧焦血肉的味道,空中弥漫着辛辣的烟雾,人们在四周呻吟呜咽,时时发出痛苦尖叫,他想动,却发现自己浓雾熏得他直掉眼泪,我在哭?
但一定不能让兰德尔领主看到,但他痛得好厉害,虚弱到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起眼睛躺着等待,附近有人粗着嗓子反复诅咒诸神,听着这些话语,他疑惑自己死期已临。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房间渐渐消失。
之后,他发觉自己身在城外,走在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乌鸦展开宽阔的黑翅膀,在灰色的天空中飞翔,随着他的移动,它们如片片狂暴的乌云,升腾而起,尸横遍地。太阳如炽热的白硬币,照耀着灰色河流上焦黑的沉船残骸,缕缕黑烟和纯白灰烬从火葬堆中升起,我的杰作,麦克兰德尔脑海中嗡嗡作响,他们死于我的号令。
这个世界起初无声,但过了一会儿,死者们开始说话,轻柔而可怖,他们抽泣呻吟,他们祈死厌生,他们哭喊求助,他在憧憧灰影中独行,满腹思绪……
好多死人,好多,好多。他们的身体了无生气,他们的脸庞呆滞、僵硬、肿胀、骇人,面目全非。铠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衣衫撕裂毁坏,褴褛不堪,我为何要杀他们?从前是知道的,现今却说不上来。
当他再次醒来,天已黑暗,但过了一会儿,床的轮廓在周围模糊浮现,他可以看出雕花床柱,以及头顶的绒毛顶篷,身下是柔顺的床,头后是毛枕,这不是我自己的床,我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这不是我自己的房间,不是首相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