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乔克里斯阵营发动了对杜布罗夫尼克的袭击,麦克兰德尔率军守住了王城,胜利之后,伊妮兰德尔太后认为再也不需要麦克兰德尔了......
麦克兰德尔漫不经心地叉起一块腌牛肉,只见罗伯特希恩国王突然摇摇晃晃地起身。“麦克大人能帮我倒杯酒吗?”他双手一拍,嗓音里带着深深的酒意。
这小子喝得比我还醉竟然还指定要我倒酒,麦克兰德尔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凭什么?
显然他当御前首相的时候不断违背着罗伯特希恩和伊妮兰德尔的命令,激起了罗伯特希恩报复的心理,而现在他失去了这个职位,没有了权力就可以任由他掌控使唤了。
“你喝醉了......这样做很不适当,陛下。”他听见兰德尔领主静静地表示,“卡萨丁领主还等着为我们祝酒呢。”
“我没醉!我的杯子里没有酒!”罗伯特希恩说道,“没有酒如何能接受祝酒?麦克大人,你可以为我服务吗?既然你现在已经不是御前首相了,就当我的侍酒吧!”
“我很荣幸!”麦克兰德尔反着说道。
“这不是什么荣誉!”罗伯特希恩厉声尖叫,故意把杯子掉到了地上,“把杯子给我捡起来。”
麦克兰德尔冷哼了一声,默然照办,手朝杯耳伸去,不料国王一脚踢翻了金杯。“捡起来!麦克大人,听说你无所不能,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他很快捡起了酒杯。
“很好,现在给我倒酒!”罗伯特希恩吼道。
麦克兰德尔从一名仆女手中抓过酒壶,将杯子注满三分之二。
“很好!麦克大人!看来你很有倒酒的天赋!很适合做这种事情!”罗伯特希恩称赞道。
伊妮兰德尔笑了,很多贵族也笑了,麦克兰德尔没有去看他们的脸,但记住了所有声音。
麦克兰德尔坐回椅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杀意,又喝了几口酒,转身想要离开。
可罗伯特希恩国王接受了卡萨丁领主的祝酒后又吃了一口食物回来了,“麦克大人,想上哪儿去啊?你是我的侍酒,不准走!”
“陛下,我身体还有些不适,可以先告退吗?”麦克兰德尔说道。
“不行!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给我倒酒!”罗伯特希恩说完此话后,表情变得怪异了起来了,他咳咳了两声,又开始咳嗽,“咳我要你......咳咳......我要……”他的话语被咳嗽声打断。
伊妮兰德尔太后关切地看着罗伯特希恩国王,“陛下?”
但当又一阵咳嗽猛然降临时,罗伯特希恩将所有汁液都喷将出来,他的脸色越涨越红。“我,咳,咳咳咳咳……”金杯自手中滑落,叮叮作响。
“他噎住了!”伊妮兰德尔太后惊呼。“你们这帮白痴!只会张口结舌傻站着看吗!快帮帮你们的国王!”
一位侍从急忙走了过去来为罗伯特希恩捶背,詹尼斯奥多骑士割开国王的衣领,罗伯特希恩从咽喉深处发出细得吓人、充满恐惧的嘶声,随后竟连这也消失了,只剩恐怖的沉寂。
“把他翻过来!”伊妮兰德尔太后手足无措地大吼,“把他翻过来,提起脚跟!抖起来!”另一个嗓门吼的则是,“水,快给他喝水!”
教皇高声祈祷,国王学者史坦尼卡萨丁嚷着命人扶自己回去取药,罗伯特希恩伸手抓向喉咙,指甲在皮肤上挖出道道血痕,然而下面的肌肉硬得像石块,罗尼希恩王子一脸惊讶错愕。
他快死了,麦克兰德尔突然明白了过来,尽管周遭充满各种混乱喧嚣与狂暴,自己却奇特地镇静,这会儿有好几个人在给罗伯特希恩捶背,但国王的脸色越来越黑。
贵族少妇们捂着嘴巴,领主们和骑士们彼此呼喊着尝试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建议,一半的宾客站了起来,有的推挤过来想看清楚,有的则忙着溜出门去。
詹尼斯奥多骑士掰开国王的嘴巴,将一支勺子伸进咽喉深处探察,就在这时,罗伯特希恩国王的眼睛对上麦克兰德尔的目光,罗伯特希恩喉头挤出一下干燥、粗嘎的声音,似乎是要说话,他眼白突出,神色恐怖,提起一只手……好像指向了麦克兰德尔的方向……他是要请求我的原谅吗?或者是认为我能拯救他?
“不不不不!”伊妮兰德尔嘶声哭嚎,“天神啊,救救他吧,谁来救救他啊,他是我儿子,我儿子,我的国王……”
大厅底部的大门边,爆发了混战,宾客们互相践踏争夺,御林铁卫二队长纳普率领御林铁卫连忙上前维持秩序,客人们不顾一切地冲向黑夜,有的哭泣,有的踉跄,有的呕吐,惨白的脸上写满恐惧,明智的选择是赶紧离开,麦克兰德尔脑中思绪翻飞,这应该是一场谋杀!到底是谁干的!在座的的人都有着嫌疑!
当他听到伊妮兰德尔的惨叫时,明白一切都结束了,他蹒跚着走过去,走向伊妮兰德尔。
伊妮兰德尔太后瘫倒在地,怀抱着儿子冰冷的身躯,她的裙服破烂脏污,她的脸颊一片惨败。
“这孩子已经离开了,伊妮。”兰德尔领主把手放在女儿肩上,“松手,让他走吧。”,两名御林铁卫协力把伊妮兰德尔纠缠的手指掰开,罗伯特希恩的尸体就这样柔软地、毫无声息地滑倒在王座厅的地板上。
教皇跪在死去的国王身边,“天神啊,求你公正地裁判我们的好国王罗伯特希恩吧!”他拖长声音吟咏,开始作临终祷告。
伊妮兰德尔的音调盖过了教皇的祈祷,“我儿子是被毒死的!不是噎死的!”她扫视环绕在周围的御林铁卫,“御林铁卫们,履行职责。”
“太后?”詹尼斯奥多骑士狐疑地询问道。
“立刻逮捕麦克兰德尔。”她下令,“刚刚他给罗伯特国王倒酒的时候,有着巨大的嫌疑,他想要害死国王!来人先把他拿下!再仔细搜查他的身上以及国王的酒杯!”
这些重大事件解决之后,泰恩兰德尔领主被乔克里斯安排的内鬼刺杀成为了关键的一环......
四名兰德尔卫兵守在首相府阁楼下,“未经我准许,谁也不得擅自出入!”伊妮兰德尔吩咐,下令对她而言是件容易事,但她还欠缺父亲声音里钢铁般的意志。
她已经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流泪,正如父亲也不会,“只有我才是他唯一的、真正的儿子!”
一楼梯顶端又有两名兰德尔家族卫士,当她经过时,已是气喘吁吁,晕头转向,心脏在胸腔内扑扑狂跳,都怪该死的楼梯,她向自己解释,这座府阁楼里面有太多该死的楼梯,她很想将房子整个掀翻。
大厅里挤满了窃窃私语的傻瓜,就好像兰德尔领主仍在休息,没人敢出声打搅,她踱进门内,卫兵和仆人纷纷退开,嘴里念念有词。
伊妮兰德尔看着一张张牙床和蠕动的舌头,却没听进任何言语,只当是飞蛾扇动翅膀,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又知道了多少?按道理讲,应该最先通知她才对,她才是杜布罗夫尼克王宫的太后,难道他们忘记了吗?
“把这帮人赶走!”伊妮兰德尔吩咐。
月光穿过窄窗流泻而入,兰德尔家族的几个人跪于床前,好像在祈祷,却悲痛得出不了声,她告诉自己,这是乔克里斯的阴谋,他在城中还有追随者,又或许是其他人……
杜布罗夫尼克王宫中流言纷飞,她一时间竟辨认不出死者,没错,头发是父亲的头发,但其余部分全不对劲,他真的好小啊,好老啊,多么的懦弱啊!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恶臭逼得她煽鼻子。
“把匕首拔出来!”她下令,“傻了吗?大人乃是御前首相!”
他是我的父亲,是我的父亲大人,我应该尖叫哭泣撕扯头发吗?太后感觉到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
“你们怎么敢让他这样躺着?我父亲乃是国王的首相,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主之一,让全城的钟都响起来,和劳斯希恩国王逝世时一样,让人替他沐浴更衣,以符合其威仪,并披上金丝绸缎,国王学者何在?国王学者何在?”她旋身面对守卫们厉声道。
“总管,立刻召唤国王学者,让他们来照料兰德尔领主。”
“他来过了,伊妮太后,”总管回答,“他来了又离开,去召其他人了。”
他们最后才通知我,意识到这点,伊妮兰德尔恼怒得说不出话来,还有国王学者,宁肯把兰德尔领主扔在这里去找人代劳,也不愿弄脏他那双柔弱起皱的手,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谁来都可以,统统找来!”伊妮兰德尔命令道。
等到安排好一切之后,太后转身离开回到大厅。
这时候纳普骑士上前询问,“伊妮太后,那个自杀的骑士尸体,怎么办?”
“知道他的来历了吗?”伊妮兰德尔太后问道。
“不知道,他只是一位普通的骑士。”
“那就拿去喂狗!记住,谁敢多嘴一个字,我就要他的舌头,明白吗?”伊妮兰德尔愤怒地说道。
纳普骑士说道,“明白,太后。”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团伙阴谋,单单一个人不可能杀掉她父亲,而现在她只想找到罗尼国王......
冷雨飘飞,将城墙垒化为暗红,犹如凝血,太后紧紧握住国王的手,牵他走过泥泞的庭院,来到重重守卫的马车前。
入马车后,罗尼希恩国王靠在枕垫上,朝窗外的雨帘窥去,“天神在为外公哭泣呢,仆人们说雨点就是他们的泪水。”
“把窗帘拉上,雨全飘进来了,你想浸湿你的披风吗?”伊妮兰德尔说道。
罗尼希恩国王听话照办,然而他的温顺让伊妮兰德尔不安,王者一定是无畏的,如果是罗伯特希恩会与她争执,决不会乖乖就范。
“坐要有坐相!”她嘱咐罗尼希恩国王,“要有国王的样子,肩膀挺起来,王冠戴好,你这样随随便便,待会儿在重臣和贵族面前掉下去怎么办?”
“我不会让它掉下去的。”男孩坐直身子,伸手整理王冠,这个王冠对他而言太大了。
两名御林铁卫骑行在前,雨水浸湿了白甲高马,马车后是五十名兰德尔家族的卫兵。
罗尼希恩国王忍不住掀开一点窗帘望出去,外面是空旷的街道。“我以为会有很多平民呢,父亲去世时会挤得人山人海。”
“谁会冒雨出来看死人呢?”何况他们根本不爱戴兰德尔领主,兰德尔领主也不屑于他们的爱戴。
爱,爱这玩意儿,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拿来用,在寒夜里也无法用来取暖,夏日里也无法带来阴凉,兰德尔领主曾如此说过。
以精美石块砌成,富丽堂皇的大教堂前,悼念兰德尔领主和詹尼斯奥多骑士的人群远没有在广场四周布置的兰德尔家族的护卫和御林铁卫多。
会有更多人来的,伊妮兰德尔心里一边想,毕竟晨祷只允许贵族和他们的随从参加,下午的祷告为平民开放,晚间祷告则没有任何身份限制,晚上她得回来主持,好让平民们目睹我的哀痛,这真让人烦恼,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还有好几场战争要打,一个国家需要统治。
教皇在阶梯顶上等待他们,教皇斑斑点点的手掌从装饰着黄金花纹的长袖中伸出来,伊妮兰德尔跪在潮湿的石板上,亲吻他的指头,并让罗尼希恩国王也照办。
教皇微笑着护送她进入内厅,笑容中充满暗示,或许那不过是褶皱的嘴唇在无谓地抽搐?他们走过灯火之厅,她握着罗尼希恩国王的手,纳普骑士带着御林铁卫在两边保护。
在这期间,太后向世人宣布,无论是谁,无论出身多么低贱,有过什么过错,只要将乔克里斯和克雷希恩两人的人头献上,便可受封为领主,很快世界各地的人将得到这个消息。
伊妮兰德尔只能先将这一切归错于乔克里斯阵营,无论这场刺杀是不是他们做的,至少在明面上她不得不这么干,不能再竖立更多的敌人了,她还需要其他人的力量......
王家队伍通过几重内门,来到大教堂中心的大殿,周围的贵族在国王和太后身边纷纷跪下,其中许多是父亲的旧部与封臣,有的骑士跟随兰德尔领主征战了大大小小十余次战斗,看着他们,她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她也不是没有人支持的。
当然了,还有麦克兰德尔以及那些王宫重臣和领主们,但丝毫看不出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
兰德尔领主和詹尼斯奥多的身躯静躺在平台上的两个石棺中,回忆突如其来,伊妮兰德尔想起关于这两个人的一幕幕,有时候在某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要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家族的人那该有多好。
但是她不是,她是兰德尔家族的人,生来就是为了权利和欲望活着,一旦她拥有了所有人都向往的至高无上权利,便不能轻易让它失去,不管这个代价究竟是什么!
现在两人的眼睛永远地合上了,他们该害怕的人是我了!
在歌咏结束后,大家都松了口气,尸体散发出的臭味愈发浓烈,悼念的贵族们只得强装严肃,回到灯火之厅,悼念者们像嗡嗡叫的蚊子似的把太后母子团团包围,急切地向她倾诉无聊的哀悼之词,众多贵族亲吻了她的手,还有人声称自己将雇了一名石匠大师,为这两人制作塑像,使其永恒地守护杜布罗夫尼克......
有如漫长的刑罚一般,之后她终于摆脱了这些蠢猪们的絮絮叨叨,安排好了一切,在御林铁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这片痛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