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周韫书不解地问。
她回头，看见少女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一双动人的冷眸中，困惑和炽热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你可以毫不顾忌的说出，妈妈是保姆的事情，你不怕被歧视吗？”
“这是事实啊，有什么好怕的？”
周韫书厚重的眼镜下，眼睛十分清明。她面容诧异，似乎贺苒星在讲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可是一中的成绩第一，说歧视我的，不掂量掂量自己？”
“再说我妈妈，虽然是干保姆的，但是工作兢兢业业，20多年在林羡轩那么挑剔的家庭，都挑不出半点错，那也是保姆中的学霸啊。”
说着，她冲着贺苒星挑了挑眉：“这套理论还是你上次在天台说的呢。虽然本学霸觉得有些诡辩，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我可是学霸，当然有学以致用的本事。”
“是嘛……”贺苒星眉头一皱。
周韫书说的没错。也正好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有的时候，勇敢的说出来，真的比憋着更要有效。
而且，凡是没有什么贵贱，只要坚持自己对的方向，问心无愧就行了。
却突然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周韫书又走了回来。
“刚才你问我了一个问题，那我再问你一个。”
“嗯。”贺苒星平静的点点头。
“你一个体育生，为什么要考全年级前十？你自己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吧。”
周韫书说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一向不屑学渣的她，经过上次之后，对贺苒星的“豪言壮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本来以为可能贺苒星，真的在学习方面有什么过人之处吧，结果今天，居然拿一道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数学题问她，简直大跌眼镜。
问出口后，贺苒星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沉默的盯着她，眼睛里像打翻了的墨水一样，深色蔓延。
“额，你不想答就算了。”
沉默，让气氛有点尴尬。
周韫书干咳一声，为了掩饰尴尬，故意傲慢的插着腰。
“本学霸还不愿意听……”
“是因为我爸爸。”
二人同时开口，让周韫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爸爸不想让我练艺术体操，所以他说，必须末考前十，才能答应我继续。”
贺苒星的描述简单，语气也比较平静。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韫书却感觉，她越是平静，却越像是陷入深渊中的一粒石头，坠落再也浮不起来。
“那不是明摆着不让你练体操了吗？明知道不可能，你还要继续？”
“嗯。”
“为什么啊？”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是什么理论？
“我也要学着，为了艺术体操，去争取。”
贺苒星拿着练习册，眼球幽深。
此时的她像一个士兵，手中的册子就是她的武器。
就算不堪一击，明知前路必死无疑，为了理想，也绝不迟疑，英勇赴死！
回教室的途中，贺苒星的样子在周韫书脑海中一直挥散不去。
为了保持全校第一的位置，她也可以为了学习而废寝忘食。
但她绝不会像贺苒星一样，提起艺术体操，就像燃烧了火焰一样。
这就是为了梦想吗？
之后的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原因，周韫书走到哪里，操场、食堂、图书馆……都可以看到贺苒星身影。
她独来独往，却时刻像要埋在书里一样，拿笔看书，好不怠慢。
这认真的劲儿，连周韫书都佩服。
但成效嘛，周韫书可不敢恭维。
终于有一次，她从打饭到吃完饭，都看到贺苒星在做同一道数学题之后，忍不住了。
“让开。”她推了推贺苒星。
贺苒星抬头，像蒙了一层雾，一副迷糊的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题，这边要添一条辅助线……”
说着，夺过贺苒星手中的笔，开始在册子上写写画画。
“所以x=-1。”周韫书将笔重重往桌上一搁，只觉得畅快。
这么简单的题还做不出来，真是急死人了。
“原来如此，谢谢你。”贺苒星圆溜溜的杏眼，像洒满的金色亮片一样，十分夺目。
“哼，本学霸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后来没想到，她举手之劳的次数，竟然越来越多了。
“周韫书，不会影响你学习吗？”
帮了很多次，贺苒星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一中的学习竞争非常大，保持第一很不容易。
而且周韫书还要和林羡轩争夺伊伦学院的游学资格。
贺苒星真的担心会耽误她。
“不要小看本学霸的智商好嘛。”
周韫书看着一边端着英语书，一边将腿悬空劈“一字”的贺苒星，瞪大了眼睛。
“倒是你，你这样没事儿吗？”她看了觉得自己的腿都要裂开了。
贺苒星毫不在意，甚至还将自己的上半身和腿叠在了一起。
“不要小看本运动员的柔韧性好嘛。”她眼睛往天上一挑，那副故作傲慢的样子，把周韫书学了十成十像。
“你！”周韫书恼羞成怒，她忍不住伸出拳头，想胖揍贺苒星一顿，却又怕伤着双腿悬空的她。
无奈之下，周韫书咬牙切齿地拿起笔，刷了十题高难度的高数题，以示宣泄。
“不过，你不会做，为什么不去找老师呀？我们学校的老师挺专业的啊。”
刷完题，周韫书畅快放下笔，问道。
“一下课老师就走了，叫不住，找不到。”
周韫书点点头，表示理解。以一中这么激烈的竞争环境，老师肯定会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常规班上，艺术班自然就顾及不太到。
但是周韫书还是说道：“老师要走，你可以叫住啊，或者去办公室门口蹲点，缠住老师。”
“在一中，缠老师的现象挺常见，你问老师，就算他赶时间，也会抽空回答你的。”
“还可以这样？”
贺苒星有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感觉。
“对啊，你自己说的，为了达成目标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啊。”
“嗯，我记下了，谢谢你。”
贺苒星郑重的感谢她。
周韫书是同龄人中，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虽然有的时候嘴上说的不好听，但却是真心、无目的的为了她好，她真的很感谢。
“行了，你这些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这两个字了，我都听腻了。”
周韫书掏了掏耳朵，状似无所谓，实则脸上浮起有一丝红晕。
她看了看在训练的贺苒星，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为了感谢我，你给我表演一下艺术体操吧。”
“啊？”贺苒星一愣。
“我还没看过呢。”周韫书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厚厚的眼镜片都遮不住她眼中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