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涟漪宫,正巧遇上了出来寻人的泽兰。
一问才知,容贵妃回来了,正在找她呢。
楚甜馨便随着泽兰往贵妃寝殿去了,茶烟紧跟她身后。
踏进殿内,容贵妃正歪在藤椅上看书。她身上全无环佩修饰,头上绾了一个松散的发髻,竟半点珠翠未戴,脸上脂粉已然洗净。她原本就明媚娇艳的长相,一身竹青色襦裙衬的她更是风流旖旎,肌肤莹洁如白玉。只是气色颇为憔悴,与前几日相比似乎瘦了许多。又平添了几分病如西子的柔弱美态。
宫女花雾立在一旁,持团扇轻摇。见到楚甜馨进屋里,她又俯身悄声提醒了容贵妃。
容贵妃欣喜抬头,放在手中的书卷,刚站起身来却踉跄了一下,好在有花雾搀住了,才幸免跌坐回榻上。
“羡儿,你过来。”容贵妃浅笑盈盈的招手说道。
楚甜馨本来就与她有些生分的,可想着这些日子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不免又心生感激。
愣了三秒后,还是换上僵硬的笑容走过去。
待楚甜馨走近了,容贵妃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羡儿,今日怎么就起来了,胸口还疼吗?”
前些日子楚甜馨一直呆呆的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消说什么,就被伺候的面面俱到,自然与容贵妃是不曾说过什么话。且这容贵妃生得又极美,楚甜馨在她面前不自觉紧张起来。
她语气稚弱,说话也不利索了:“疼,只只……只是屋里闷得慌,我想起来……走动走动,透透气,让母妃……担忧了。”
话音才落,立刻引来一声轻轻的嗤笑,楚甜馨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花雾正掩着嘴。
容贵妃倒也骄纵这宫女,对此不以为意,只说:“也是,你在病榻之上躺了也有一二十日了。是母妃思虑不周全了,以后除晨昏定省,母妃都陪着你,你想去哪里走走,母妃陪你一道去。今日的药你可喝完了?”
楚甜馨呆呆的摇头:“还没呢,我晚饭还没吃,药不是得吃完饭才能喝么?”
“万太医令嘱咐过,早晚一剂汤药,早上那剂需得饭后服下,晚上那剂是饭前还是饭后都不打紧的。此前,都是让你在饭后服用,是前些天你身子虚弱的很,怕药性大了些,你也受罪。但你今日都能下床走动了,想来复原许多了,那以后就晚膳前一个时辰服用,这样以免你脾胃阻滞。”
容贵妃又转向茶烟道,“你是公主殿内的贴身宫女,本宫说的话,你可有记住了?”
茶烟躬身行礼:“奴婢记住了。”
“过两日万太医令会来宫里给公主请脉,说是要换滋补的方子,万太医说的话,你可要记得真真切切的,一字一句也不许落下了,知道么?”
“是,贵妃娘娘您心安,奴婢受命来涟漪宫侍奉公主,定然忠心不二、尽心尽力,不比孝敬太后时相差分毫。”茶烟听出容贵妃几句话里似有警示之意,怕是在担心她是太后的人,不会用心伺候公主罢,茶烟倒也不慌,稳重作答。
楚甜馨瞧见茶烟这话虽是对着容贵妃回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花雾,这二人颇有相看两厌之势。
对此,楚甜馨心里是揣着疑问的。
“传膳吧。”容贵妃转头向花雾说。
两名内侍太监摆好了膳桌,铺上桌布,几名宫女手捧红色的漆盒排着队进来,将各色菜肴、饭点、汤羹等迅速端上饭桌。
饭菜的香味徐徐飘来,馋的楚甜馨直咽口水。容桂瞧着女儿这小馋猫神态,忍俊不禁,今日所受委屈一扫而空:“羡儿,你父皇可疼你了,他听闻羡儿可以下床活动了,就命珍馐署做了你最爱酸笋鸡汁鲨皮汤、虾丸鸡丝汤和鹅鸭炙送过来。”
这些菜名听着就鲜美可口,楚甜馨馋的又咽了咽口水,但本着尊长爱幼的中华美德,还是拉起容贵妃的手道:“母妃,咱们一同入座吧。”
不料,容贵妃步伐并不稳重,两步还未完,就差点摔了,还差点把楚甜馨压倒了。
“母妃这是怎么了?”楚甜馨关切问。
容贵妃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还硬挤出来一丝微笑安抚道:“母妃没事,许是站久了,腿麻了。”
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会站麻了脚。
楚甜馨正欲追问。
容贵妃身旁的宫女花雾可按奈不住了,急吼吼的说道:“什么呀,这都是皇后娘娘把禁足的怒气撒在贵妃娘娘身上。明明就是要责罚贵妃娘娘,还借口为公主祈福。说什么为表心诚,做母妃的定然是身体力行,恭敬于事才能获得灵验。愣是让贵妃娘娘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两腿都被滚烫的地面烫出了许多水泡,贵妃娘娘又身子羸弱,哪里受得住这种罪,现在站都站不稳当了。”
“什么?!”楚甜馨也是爱多管闲事的主,一听有容贵妃被欺负了,就要去查看她伤势,没想却被贵妃一把推开来,她厉声对茶烟说:“成何体统,快拉开公主。”
茶烟见状,上前抱住了楚甜馨。
容贵妃面色缓和了些:“羡儿,不过跪两个时辰而已。这在后宫也不是头一回了,也不是只有母妃才跪过。且母妃为羡儿祈福,只要能换羡儿平安无虞,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与皇后无关,就算皇后不明令,我也应当自请青灯相伴长跪佛前。”
老母猪带胸罩真的是一套又一套。
既然她有她的顾忌,楚甜馨也懒得跟她争辩,免得招人嫌。
穿越来这莫名的朝代,还是这种尔虞我诈的后宫。她能不能活命都是个未知,哪里还敢替人强出头。
用完饭回到自己寝宫,楚甜馨思绪飘飞,神游于天际之外。
她在想,此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她到底是死是活,有没有办法再回去。
茶烟看楚甜馨呆呆傻傻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介意贵妃娘娘刚刚凶她的事。便说:“贵妃娘娘也不是在凶您,她是最疼爱您的,她只是担心您看到她的伤势严重,会执意为她出头,到时恐怕惹来更大的祸事。现如今公主的平安无虞是贵妃娘娘唯一所求了。”
楚甜馨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茶烟又将她刚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楚甜馨听她说完,又回想起这些时日与容贵妃相处的点点滴滴,鼻子有些泛酸。思忖良久后,她做了个决定,既然已经来了这个时空。那就用万俟不羡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吧。接受万俟不羡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她的境遇和她的爹娘。
能不能穿回去,只看天意了。
至于这皇后嘛,不是省油的灯,早晚得过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