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一岁花开一岁春,半山红叶半遮门;
玉溪仙子伤心处,昆吾金凤落凡尘。
…………
灯火灭,夜已深,更夫敲着梆子报时辰。
路过红叶客栈外,噤声恐惊梦里人。
风萧萧,雨蒙蒙,四道黑影现后身。
持钢刀,把脸蒙,借着夜光走后门。
四周探视无人在,搭成人梯上围墙,
轻声落地进后院,无人知晓贼进门。
老大示意往前走,忽然听到咔嚓声。
捂住嘴巴憋着气,一个夹子在脚上。
忍痛取下老鼠夹,手扶桌子往前爬。
咔嚓又一声,手上又一个老鼠夹。
刚取下,一包粉尘撒脸上。
哎妈呀有点晕,四人刷刷躺地上。
一桶凉水泼脸上,四人悠悠方转醒。
抬头一看坐前人,老大吓掉半条魂。
兄弟问,他是谁?老大牙齿打颤道:黑道榜第三,追魂书生谢九幽。
其他三人差点哭出来:“老大你说的是,十年前将巴陵派一百多号人屠尽了的杀人狂魔。”
老大不回答,扑通一声跪在谢九幽的面前:大侠饶命!小弟只是来偷点钱填饱肚子!
谢九幽:“偷钱用得着拿刀吗?”
老大头如捣蒜:“先生明鉴,那些钢刀都是没有开锋的,纯粹拿来唬人的。”
谢九幽拿起一把刀,手指一弹,“啪”的一声,钢刀变成两截:“若非如此,你们早就去见阎王了。”
老大舔脸讪笑:“是是是,对对对。”
谢九幽缓缓道:“偷钱用得着来这么多人,且来的还是巴陵派的余部。”
老大冷汗涔涔,糊住眼睛也不敢抬手擦,哆哆嗦嗦:“混口饭吃,先生给条活路,今日有眼无珠摸错了门。先生饶命啊。”
谢九幽“哼”的冷笑,话锋一转:“摸错门?说罢,是谁派你们来的。”
四人面面相窥,犹豫不定。
谢先生一伸手,地上另一把刀子飞到手中,手指一抹,霎时间刀锋变得寒气逼人,刀一挥,四人顶发皆披散下来,一水的皆成了地中海头型:“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有骨气的人了。”
四人如鸡啄米般头磕的咚咚咚的响,毫不犹豫齐声道:“我说!我说!我说!”
一岁春客栈。钱灵珺掌柜坐在桌子旁,手里拨弄着算盘。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吹得树枝狂舞,烛火曳落,账簿翻动,窗棂作响。
钱掌柜起身关窗,一回头,一袭青衣出现在身后。钱掌柜一惊,手抚胸脯,嗔怪道:“吓死人家了,东家你好坏。”
青衣人嘶哑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今天红叶客栈那四个毛贼是你派去的吗?”
钱掌柜扭臀摆腰贴近青衣人,媚眼如丝:“是的。这长乐城虽非我一岁春客栈独占,但可气在于那红叶客栈势头太盛,才开业一年不到,就抢了我不少生意。现在除了零零散散住店游商,客栈成日里冷冷清清,我快连工钱都发不起了。这小丫头然敢截我财路,我哪能拱手想让,我就叫了巴陵老七带了几个人去,想悄没声息的绑了那小丫头,吓唬吓唬她,逼她将客栈转让给我。怎么了,竟然还惊动了东家前来?这种小事无需东家忧心,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
青衣人静默不语,忽的,烛火飘忽。青衣人抬手就是一巴掌,钱掌柜万万没料到,从来与她都是浓情蜜意、恩爱缠绵的情人今夜竟然会挥掌相向,她愣是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掌掴。
一掌下来,钱掌柜发髻散落,半边青丝垂在脸颊,细白皮肤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唇角慢慢沁出一点血珠。她胸口起伏不定,瞠目诘问:“你疯了!为何?”
青衣人怒气涌动,声冷如冰:“蠢货,都是你!明日起一岁春客栈关门大吉。若有不从,让你家人备上棺材,等着给你收尸上坟。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那楚长歌。这楚长歌虽非善类,但不是找事的主,是你自己往刀口上撞,动歪心思动到了她头上。你休要怨我无情无义,现在黑白两道都容不下你了,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我早和你说过,在长乐城,谁都可以动,唯独那红叶客栈的人你不能动,那红叶客栈的老板楚长歌更不能动!”
…………
雄鸡高鸣,旭日东升。
万俟不羡,不对,自从离宫,她就更名为楚长歌了。
楚长歌打开窗户,伸个大懒腰: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长歌走出门去,开心的和客栈里每个伙计打招呼,来到柜台前,谢先生叫住长歌:“掌柜的,今早有四个人来应聘跑腿。个个都身强体壮,不要工钱,只求食宿,您要不要瞧瞧。”不羡:“不要工钱?”
谢先生:“对!”
长歌:“只要求吃住?”
谢先生:“工作餐,住柴房。”
长歌:“有这样的傻子?”
谢先生:“有四个,不过……”
长歌:“不过什么?”
谢先生:“不过他们个个鼻青脸肿的,似是新伤。”
长歌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就让他们送码头的餐,都是一帮凶神恶煞的糙汉子,谁也别嫌弃谁。”
谢先生:“掌柜的……果然睿智。”
不羡打了个哈哈:“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快带我去看看。”
不羡忙不迭的就往后院柴房跑。
谢先生扶额:“人在大堂,你都没说收不收,我岂会带他们去后院。”
不羡一拍脑门:“哦,对对对,在大堂。走走走。”边走还便掰着手指,兴奋的嘟囔,“不要钱不要钱,又可以省下一大笔了。我算算还差多少……”
谢先生望着不羡这一提钱就神神叨叨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头痛。
这小丫头嘴上常年挂着和气生财,面上喜气洋洋。日日忙得成个转转陀螺,一心钻在钱眼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世故,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不知她身上背负的是什么样的事,让她一刻也不得放松。
他哪里能想到,这楚长歌短短的十多年的经历,何其曲折何其坎坷。
她本名楚甜馨,一个大三学生,主修农业昆虫与害虫防治专业,辅修心理学。
莫名其妙穿越到暻瑄朝,成了瑄祯帝唯一的女儿,万俟不羡。
公主的身份还没揣稳当,又落魄成了春华楼的花魁,改名为楚长歌。
可怜的楚长歌,在春华楼“苦熬”了三年,才有了这家红叶客栈。
一切还得从那一杯双响炮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