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瑶琴

  从春三娘房里出来,长歌去前院寻黍离,想将一钱银子分给他。在回廊下遇到了小桥。

  小桥一看见她便十分欣喜,拉着她往楼上厢房里带,边走边说:“我找了你好久,他们说你出去买酒了,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黍离说你去三娘房里了,我就守在后院往前院来的廊前,可算让我逮着你了。我家姑娘想见见你。”

  闻言,长歌就挣脱了她,往楼下走:“又是什么姑娘,好端端见我做什么?”

  “我家姑娘是瑶琴。”她说道。

  “那又怎样?”长歌还是头也不回走着。

  “她是春华楼的花魁娘子。”

  “那又如何?越好看的姑娘,脾气越傲,我可伺候不来。”长歌叨咕道。

  “那这楼里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脾气的,难道你都不接她们的活了吗?”小桥在她身后高声道。

  长歌愣住了,她说得对,是客人就多少都有些脾气,难道就不接她们的活了吗?做服务的哪有挑客人的。瞬间就想扇自己几巴掌,心态不端正,怎么办好事。

  小桥急忙拉回她:“长歌,我家姑娘不是月牙儿那种人,我家姑娘不论容貌还是性情都是天上的仙子。”

  “哇,你要不要那么夸张啊,你怎么不说你家姑娘是月下嫦娥呢?”

  “哎呀,长歌,你就不要贫嘴了,一会儿你见着了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她不由分说就拽着长歌往前走。二人走到角落的西子湾厢房前才停下来。

  小桥上前轻敲三下门,把耳朵贴上门上听了听屋内动静,拉起来长歌推门就进去。

  西子湾在西南角最僻静的厢房里,才走近西子湾门前,满廊子底下都是香气,连呼吸间也会感到甜丝丝的舒服。此时已是仲夏,西南角却格外沁凉,一推门进去,丝丝凉风带着香气扑过来,浑身都会感到软酥酥的温馨,别有一派清新味道。

  “姑娘,我把长歌带来了。”小桥高声说道,又转身将门给阖上了。

  “快请长歌坐下来,看茶。”这几句话声音不响,可是娇柔无伦,听在耳里,只觉得真是说不出的舒服,不由自主地都探头过去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位美娇娘。

  一个身穿鹅黄绸衫的少女嘴角含笑的从屏风绕过来,长歌一见她如明珠、似美玉的容颜,一颗心又是怦怦而跳,暗想:天下哪有这样的美女?便如从画中走下来一般。

  “长歌,请坐。”那女子和气地说。

  长歌愣愣地坐下,雪白的皮肤微微发红,赧色道:“瑶琴姑娘找我何事?”

  “你不是承接跑腿业务吗?想让你帮我去买几样东西。”她说道。

  长歌点头答应:“瑶琴姑娘要买些什么?”

  “自然少不了杜康酒庄的酒了,平日里去杜康酒庄买酒都得要两三个时辰,我听小桥说,你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买回来。”她悠悠说道。

  “姑娘要买什么酒?”

  “梨花春一坛,葡萄酒一坛,猴儿酿一坛还有流霞一坛。”她说着,拿出来一张折好的纸来递给长歌,“都写在上边了,还有芳菲雅阁的青雀头黛一盒,胭脂一盒。”

  长歌接过一看,念叨道:“梨花春与葡萄酒都是一两二钱银子一坛,就是二两四钱银子。猴儿酿与流霞是十两银子一坛。芳菲雅阁的青雀头黛四两八钱银子一盒,还有胭脂,他们家的胭脂分四等,最好的是六两六钱银子一盒,店家说最好的胭脂里是加了有蜀葵花、重绛,黑豆皮、石榴、山花及苏方木等,不但色泽明艳,气味芬芳,还可以美颜润肤。瑶琴姑娘要哪一种?”

  瑶琴微微一笑,赞叹道:“长歌姑娘好才干,竟然记得这样清晰明了。就要最好的。”

  长歌低头拨弄了一番手指,算出来后抬头说道:“这些货品采买回来的要三十三两八钱银子,我的劳务费是五钱银子。买酒是四钱,杜康酒庄在西市,芳菲雅阁在都苑,所以并不顺路,且它家一等胭脂要现做的,所以也是要费些时间的。所以买胭脂眉黛这些的跑腿费也是一钱。一起姑娘该给我三十四两三钱银子。”

  瑶琴点点头,小桥去梳妆台上拿了荷包来双手递给她。她伸手接过,只见一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指如柔葱,肌若凝脂,灿然莹光。长歌眼珠子只顾着看她那双手了。

  她将银子倒出来数了数,又悉数装了回去,把荷包往长歌面前一放:“我数了下,这里银子不少于三十四两三钱银子,刚才我又看你腰间的荷包也是素净了些,所以这里头的银子连着这荷包也一并送你了。”

  长歌腰间的荷包是她自己做的,她当然明白,那荷包岂止是素净,简直是不能看。在皇宫里她就不爱针线活更别谈绣工了,那时候太后、皇上和母妃又惯着她,只要她不喜做的,从不逼迫她去学。所以到现在,针线活方面她还是门外汉。她就只是将一块布缝成了一个歪歪曲曲的方形袋子,就当成荷包在用了。

  长歌接过荷包,掂了掂重量,那里头怕都是有四十两银子了,她起身鞠躬道谢。

  瑶琴莞尔一笑:“谢什么,这又不是我做的,再让小桥给我绣一个就行了。”

  长歌也不与她多客套,拿了钱接了单,就得去办事了。

  看她匆匆离开的身影,瑶琴淡淡说道:“她这对眼睛生得太美,叫人见了好生羡慕,恨不得我也生上这么一对。真是可惜了。”

  “姑娘的眼睛也是十分美丽呢。”小桥夸赞道。

  瑶琴笑着摇摇头。

  “姑娘,你对长歌真好,一出手就给她打赏这么多银子。我看那荷包里怕是有四十两银子。”小桥心中暗嫉,面上笑吟吟道。

  瑶琴转头看了她几眼,一脸不悦地说道:“她那般护着你,为你们出头,还受了伤。冲她做的这些,你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么区区几两银子,就惹得你这样眼红了?”

  小桥听她这番话,心里歉疚顿生,手指绞着衣角不敢说话。瑶琴顿了顿,又轻轻讽笑了下:“怎么,我还不能说你了么?我这不也是替你们谢她吗?你也不用不高兴,我几时亏待过你,一会青雀头黛和胭脂买回来,你分一半去用。晚些时候世子要来看我的,你去打盆热水来帮我洗洗发。”

  小桥这才喜笑颜开,笑说:“姑娘不用我给您做荷包吗,您不是说您的荷包都是我绣的吗?”

  瑶琴在小桥额头上轻轻一点:“就你鬼机灵,我还是自己绣吧。你快去打水来,要热一些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