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高山的说词,揽月阁与春华楼同为永乐城盛名在外的青楼。这两家青楼都是美女云集,群芳斗艳。
略微不同的是,揽月阁的姑娘接不接客,银子说了算。银子给够了花蕊夫人都能接客。且揽月阁从不养闲人,姑娘若是没有恩客了,挣不到银子了,就会被卖到夜沧澜。
夜沧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言蔽之,不把姑娘们当人看,只是一个供男人们发泄之所。
但春华楼的姑娘接不接客,姑娘们自己说了算。姑娘们若是没有恩客光顾了,春华楼会安顿她们,虽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荣华生活,倒也是有地儿住有饭吃的。
另外,揽月阁不收脸上有残缺的女子,春华楼的侍女多半是苗女。
才到揽月阁里,一堆莺莺燕燕簇拥上来,将骆沅朗围了个圈。姑娘们都卖力发嗲抛媚眼,都想把骆沅朗拉到房里去。好在她们并未上手拉扯,不然在这些人的合力夹击下,不出片刻他身上的衣服就成了一堆破布。
高山在人堆外急的蹦起来叫道:“别动我家少爷,放尊重点,别动我家少爷,放尊重点,你们都站开些,我家少爷自有决断。”
有人往花蕊屋里去报信:“来生客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我去走一趟,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花蕊责道。
碧池与来人交谈两句,回道:“好像是永乐富商杜康酒庄的骆少爷。”
花蕊抚了抚鬓角,轻哼了声:“果然来了,走吧,随我出去好好迎接这位骆大财神爷。”
来到大堂,她看到被姑娘们团团围住,面色窘迫的骆沅朗,高声喝道:“我就是这样教你们待客之道的?!还不让开了。”
众位姑娘听到花蕊的声音,不敢纠缠,四散开来。
骆沅朗这才舒了一口气气。
花蕊瞧见这容仪如玉,明净清朗的公子哥,心中不禁一阵荡漾。她敛了敛神色,款款走到骆沅朗眼前,巧笑嫣然:“怎么今儿个,骆家大公子竟来我家揽月阁来坐坐,这些姑娘们不懂规矩,冲撞到骆少爷了,花蕊给少爷赔个不是。”
骆沅朗瞧着她艳丽的红嘴唇子,嘴角细微的抽动了下,继而微微一笑:“花蕊……花蕊夫人?”
花蕊拿帕子掩嘴轻笑,走上前两步,亲昵道:“这的姑娘都这样称呼我,不过骆少爷不用这样见外,叫我花蕊就好了。”
骆沅朗又后退两步,拱手道:“不敢不敢,看夫人的年纪,应该是年长于骆某,与我母亲年纪相仿的,直呼其名,实在不敬重。就随姑娘们的叫法,就尊称您为花蕊夫人吧。”
花蕊这下面上挂不住了,本想与这英俊小生亲近亲近些,他一句“与我母亲年纪相仿”,直接把她打进了人老色衰的冷宫中。
她脸上涨红,尴尬笑道:“骆少爷客气了……骆少爷是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咳咳,我这里的姑娘,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骆沅朗环顾一周,问道:“夫人,这儿可有一个叫长歌的姑娘?”
花蕊心下一沉,腹诽:果然,还是为了那名女子。但面上仍是满面砌笑:“怎么骆少爷从春华楼找到揽月阁,就只是为了找那名女子吗?那女子是什么样的绝色大美人,让骆少爷难以忘怀。”
闻言骆沅朗心生疑虑,这花蕊夫人如何得知这春华楼的事,自己寻人竟然传到了她这儿来了。他直言:“夫人消息好灵通,既知我去了春华楼,又知我是去寻人的,还知道我寻的人叫什么。”
花蕊一怔,心虚嬉笑道:“哎呀,骆大少爷你是不知,这永乐城的青楼都在东市,一个春华楼一个揽月阁,相隔不过一炷香时间,这关乎生意嘛,难免就多留意了些,无他无他,骆少爷莫见怪。”
“是吗?”骆沅朗道。
花蕊抚掌喟叹一声,道:“是,是,自然是。骆大少爷您家的酿造工艺永乐城无人能敌,从来都是一家独大,自然就体会不到我们这些抢生意的苦衷了。繁琐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骆少爷不是在找那叫长歌的姑娘吗?我倒是知道一位。”
骆沅朗立马来了精神:“她在哪?”
花蕊咧嘴一笑,指了指一间厢房,说:“要不咱们坐下来详说?不然您看,搞得好像我这揽月阁就是个问路寻人的地儿。我这可是青楼呐,哪有将贵客迎进门来,不出一炷香时间又将贵客送出去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骆沅朗自然明白她的用心,但不顺着她的意思去,也难从她嘴里问出来实话。于是跟着她进了厢房,身后的高山赶紧跟上了。
来到厢房之中,骆沅朗直奔主题,仍是盘问长歌下落。
花蕊倒了一杯茶,推倒骆沅朗面前,笑言:“这是上好的新茶,骆少爷喝一口润润嗓子。”
骆沅朗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夫人,规矩我懂的,既然要打探消息,就得给足了银子。”说着便看了看高山,高山会意,从荷包里掏出来两锭银子搁在桌上。
她也不客气,一手将银子抓过攥在手里,谄媚笑道:“不急,容奴家问问,骆少爷为何执意要寻那叫长歌的丫头?”
“她冲撞了我,还拿走我一样东西。”骆沅朗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理由,只能随意给她安了个偷盗的名头。
花蕊心里没来由的痛快了下,笑道:“难怪了……”
“难怪什么?”
“骆少爷,您从哪里来,那小贼就在哪。”她道。
“可是……”
“可是您在春华楼问了数位姑娘,她们都跟你说春华楼没有一个叫长歌,是吗?”她接话道。
骆沅朗点头:“是。”
她冷冷一笑,又说:“这春华楼啊,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况且她还犯了事,得那春三娘的授意,姑娘们哪敢跟您说真话。这春华楼啊,蛇鼠一窝。”
骆沅朗心下了然,又扶额苦恼道:“原来如此。果然在春华楼里问不出来的事,来揽月阁问问您就全明白了,多谢花蕊夫人。唉,既然是这样,那我是不是永远都不能拿回我的东西来了?”
花蕊将银子塞进袖子,狡黠说道:“我还是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骆沅朗问她。
她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这茶是真不错……”
骆沅朗用扇柄在桌上点了点:“高山,愣着做什么。”
高山忙不迭地又拿出来两锭银子放在桌面上。她看见了眼冒精光,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将银子搂到了怀里,说道:“骆少爷,我听说啊这个叫长歌的姑娘,天天满永乐城的跑,给人代买物件来挣钱。她最常去的地儿,正是您的地盘,就是那杜康酒庄。要不,我帮您一把,您明日去杜康酒庄候着。怎么样?”
骆沅朗勾唇一笑:“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