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杖责

  衙门里,宋若婵的人都到齐了。

  两本账册,一真一假,宋若婵说真的与假的相差千两之多,假的笔迹均处于长歌之手,县令着人比对了长歌的笔迹,假账簿确实她所为。这是物证。

  捕快还从马厩里搜出来近百两纹银,这也是物证。

  至于人证,多不胜数。

  说是长歌一直借口帮宋青萝,却屡屡偷溜进宋若婵的账房中,盗取银两。人证有数人,宋宅上下都亲眼所见长歌时常出入宋宅,熟悉得像回自己家一样。

  且又有多人亲眼撞见楚长歌从宋若婵账房中慌张逃窜出来。

  宋若婵甚至于说,让官差去与骆家的下人高山打听打听,他也可以作证。

  而那两个在春华楼和揽月阁跑腿的镖师,还可以作证长歌每日从宋宅回来后,都要独自一人在马厩待一阵。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花蕊夫人也成了宋若婵的人证。她说长歌卖她的套盒是三两八钱银子一个,但她报给宋青萝的帐是二两八钱一个。由此可见,这个女子偷鸡摸狗、撒谎成性,为了盗取他人钱财不择手段。

  如此多证据确凿,让长歌辩无可辩。宋若婵这局棋,布局了几个月,不但帮她妹妹铺了路,成就了松萝坊。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她手里拿回那一千两白银,顺道再送她进大狱,如果罪名成立,这么大金额的盗窃,不是流放也要蹲个几年吧。到时候宋若婵与骆沅朗也修成正果,有儿有女了。谁还会在意她是不是被冤枉的。

  长歌看了一圈凶神恶煞的证人们,只说冤枉,抵死不认。

  县令恼火,下令用刑,并说:“去了她面帘,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还惧怕折了颜面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捕快上前揪住她面帘,用力一扯,长歌嘶的一声吃痛,一大绺头发,都被撕扯下来了。

  她怒目圆睁,赤红双眼,望着宋若婵:“这千两纹银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冤枉我的人,比我还知道我有多冤枉。看你容貌清丽,没想到却坏到了骨子里。你知道吗?那一千两就算你不要,我也会还你。只是我找不到好的由头,何苦机关算尽。”

  众人皆是一怔,原本以后面帘下的容貌丑陋无比,谁料竟是个沉鱼落雁、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连着那县令也迟疑了,是不是冤枉了人。

  捕快抬头再三确认:“大人……这……还要动刑吗?”

  吴县令看了看长歌,又看看宋若婵:“这……这……可是抓错了人,你们不是说她是苗女吗?”

  宋若婵抬头,长歌一怔,她已含了一抹冷笑,上前一屈身:“要么就是那春华楼的春三娘也被她蒙在鼓里,谁知道她坑害了多少人去。要么就是那春三娘与她是一丘之貉。今日之事,不论她是不是苗女,都证据确凿,大人,还需多疑么?早些用刑,早些让她招认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

  长歌顾不得其它了,扑上前,目光凌厉,言辞恳切道:“不能用刑,你这样不就是屈打成招吗?春三娘说过,我命再如何下贱,我一日为春华楼的人,就只能由她处置了。我犯了错,她自会亲手将我送进来衙门来任大人处置。大人现在真要严刑逼供吗?可若是大人打错了呢?!春三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人何苦为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断送自己大好前程呢。”

  言毕,吴县令迟疑不定。

  宋若婵又道:“大人,难道一个青楼老鸨也能左右您断案吗?区区的一个苗女也敢口出妄言,这可是藐视公堂,折损您威严哪。”

  “这……”

  长歌也不敢放松,紧接道:“吴大人,咱们永乐城主打了胜仗,平定了边疆动乱你可知?他已班师回朝,回京城受封赏后,就会回永乐了。”永乐城上下都知永乐王对春三娘的袒护和恩宠,现在搬出来他,难道这吴县令真敢冒险动刑罚?

  “好了好了,别吵了,都给我闭嘴。到底你们是县令大人还是我?”吴县令便把惊堂木一拍,骂道,“一个是疑犯,一个是告状人,都是待嫁女子,一个个抛头露面不说,还来衙门指使本官断案,这就是你们的家教门风?给你们脸了是不。”

  ……

  ……

  众人缩起脖子不敢再言语。

  长歌轻嘘一气,自以为躲过了一劫。

  不料,有一人尖声道:“大人,您是朝廷命官,民妇敢问,您的官职是皇上给的,还是永乐城主给的?您是效忠皇帝,还是效忠永乐王?!”

  长歌转头,正对上花蕊,哦不,花雾那双仇恨的眼睛,怒火滋滋滋的往外冒着。

  才扯下面罩那瞬间,花蕊还不肯定此人正是那逃亡公主,虽然她与容贵妃生得有七八分相似,但世间相似之人也不少。拂林人多出含情目。再说了公主就算再落魄怎么会来一个青楼当苗女,怎么会为了生机奔波不已。

  可当她搬出来永乐王,花蕊就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简单。永乐王打了胜仗,暻瑄举国皆知,可他的行程去向,不该是一个寻常的苗女该知道的事。这些事从春三娘嘴里说出来不稀奇,但从一个苗女嘴来说出来,此事就蹊跷了。

  永乐王不日将回永乐城来,这个花蕊也是知道的,她还知道陪同永乐王回来还有其他人。那些人当中就有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

  这些足以说明,眼前这个与容贵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就是万俟不羡。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挑明了,她尚不清楚,万俟不羡身边究竟有哪些乱臣贼子。如果能一举将永乐王拿下,立了大功,那……她想跟要他什么,是不是都会应允了她呢。也就不白费了她在永乐城苦熬的这些年月了。

  花蕊这番话,让吴县令面色一阵铁青又煞白,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自然是效忠皇上。”

  “那大人为何忌惮永乐王?大人不该以暻瑄律法为据吗?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大人还犹豫什么?!”花蕊高声道。

  吴县令衡量着,这犯事的不过是一个苗女,又不是春三娘。现在公堂上有诸多百姓围观,告状的又是万通镖局的宋大小姐,她家与上头关系也匪浅眼,怎么着都要得罪一方。只能捡着这弱的拿捏了。于是他眼一闭,牙一咬,狠狠心道:“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看她招不招。”

  长歌急道:“大人,我冤枉啊,大人,那些人证全是宋家的人,您就算让我认罪,您至少找一个与宋家与我无瓜葛的人啊……大人……”

  吴县令一听也对,但还是下了杖责令。

  又悄悄了招手唤来了一个捕快,让他快快往骆宅去寻那名叫高山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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