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科目二（12）星微从书本中抬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有事？”
她明知故问！
“没有！”
被星微发现之后，易应急急忙忙撇开目光，腰背挺直左顾右盼，装作自己完全没有眼馋星微手上那本书的样子。
易应梗着脖子，笑话，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想跟在一个小丫头后面捡便宜！
坐在驾驶座的唐心甜听到动静，奇怪地扭头回望，就看到星微手一丢，整本考评手册不客气地飞向易应。
星微自己懒洋洋靠在后座，矜贵自然，仿佛身居高位自带气场的皇族，随口一句吩咐都是得心应手顺其自然的，她意简言骇地淡声道：
“念。”
易应这自持甚高的暴脾气，能受这个委屈！
唐心甜还没想好，两位老玩家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时候，她该识时务地躲前排还是硬着头皮劝架，就惊讶地看到事情完全脱离了正常逻辑发展——
被书脊背径直砸进怀里，本该怒发冲冠的易应却在龇牙咧嘴后一愣，在唐心甜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易应不怒反喜。
易应握着那本教练员考评手册，不知意会了什么，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星微，脸上感动和羞愧不如交替闪现，易应装模作业支吾一阵，最后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那爱不释手的模样，仿佛砸中他的不是一本写满繁重规矩的枯燥小册子，而是五百万支票。
啊这……
唐心甜不明觉厉的视线中，易应捧着书，带着一脸神圣使命和对线索的渴求，珍惜地翻开了第一页。
他清了清嗓子，从头开始念书。
“致教练员：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教练员须严格遵守以下规定，约束自身和学员，尽职教导。”
“第一条，教练员及学员应爱护场地，不得乱扔垃圾，不得乱涂乱画。”
“第二条，教练员及学员应注意爱护车辆，不得肆意损坏车上物品，不得乱扔垃圾。”
“……”
“第十一条，实行教练员负责制。每位学员只能在教练员同意后，方能报名参加科目二考试。”
“……”
晕车状态下看书实在不好受，纸张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拼命往脑袋里挤，像是塞进去一只蜂巢，脑仁嗡嗡响。
易应没坚持多久，就觉得头晕眼花，恶心感如影随形。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念紧箍咒的孙猴子，不过他更惨一点，连咒都是他自己念的。
易应很快发现这样不行，虽然也看了，但是因为晕车严重影响思考，书上的字念完也只是从眼睛到嘴完全不过脑，过后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提从中思考线索。
他看了一眼星微，女孩子闭着眼睛思索，手指有节奏地在窗沿敲击。
易应握着自己好不同意得来的书册子，副本中信息多重要，可是人家小姑娘不计前嫌和他们分享，还顾全他的自尊心，没有说出来。可是他现在居然小人之心，怀疑星微是因为不想自己看才扔给他读的！
易应愧疚地自我反省，强忍着又念了几页。
小册子很薄，算上封面没有五十页。
易应念到后来断断续续，一脸麻木。
唐心甜看着星微微微蹙起的眉心，再看看易应念得满头大汗，仿佛随时去世的苍白脸色，唐心甜抿唇，朝易应要过来了那本小册子。
清甜的嗓音接替了断断续续的男声，星微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一本小册子读了三四分钟，还没读完，星微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起来。
唐心甜顺着星微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车前窗正对的那片白雾里出现一个朦胧的黑色的影子，轮廓越来越清晰，正慢慢靠近白雾与训练场的交界线。
唐心甜心中一凌，眼疾手快将册子重新塞进副驾驶抽屉里，合上抽屉。
下一秒，白雾向外延伸，一个高大的男性人影从雾中走了出来。
它抖了抖衣领，转过身，唐心甜看见熟悉的五官，是副本boss。
隔着遥远的距离。
按理来说，唐心甜不该反应这么大，可是她在看到副本boss的第一刻，却想起刚才车内的证件卡上的和它七八成像的一寸照。
以及那一对十分相似，惹人在意的名字。
诡异的阴冷爬上后背。
连思维都没反应过来，本能先行一步，唐心甜下意识低头，避开了副本boss朝车内看过来的阴冷视线。
小皇女从不低头。
于是星微就成了玩家中唯一直视副本boss的，星微眼底一暗，不是她的错觉……
它脸上的疤痕确实变粗了。
星微没想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副本boss已经走近，拉开前排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它环顾一眼车内，肉眼可见的地方和离开前没什么不同。
玩家们早就收拾干净，没有留下把柄，副本boss显而易见的失望。
“快点开始练习，偷懒是学不会的。”
它失望了，玩家们却松了口气，副本boss的反应更让他们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们没有收拾干净，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看来那本册子真的很重要。
易应按捺着现在就把它看完的迫切心理，尽力平复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和唐心甜换了位置，坐上了驾驶座。
教练车点火发动，从起点缓慢开了出去。
第二轮开始。
唐心甜紧张地坐在右后座位，教练正后方。几乎是在教练车启动的一瞬间，某种熟悉的眩晕感集中了她。
此时唐心甜虚弱地搭在后窗边，眉头紧皱，唇色发白。
唐心甜算了算时间，和易应出现晕车反应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说刚刚他们在车上二十分钟，虽然车子没动，但是晕车效果竟然一直没中断。
星微估计是因为自己中途下去过一轮，此时状态反而是最轻松的。
但不妙的是，根据易应和唐心甜的状态估计，看来他们通关时间的限制比玩家预估的还要短许多，晕车状态干扰影响判断，这种负面效应下在实线虚线间弯弯绕绕，玩家最多能撑三轮。
千头万绪，星微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易应已经开过了第一个倒车入库项目，来到会发生变化的侧方位停车。
他双手因为紧张，牢牢抓着方向盘。
虽然已经旁观过两轮成功的通关经验，但是这是他在“死”过一次之后，第一次再面对这一关，易应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专注地盯着后视镜。
车轮驶过最后一道虚线后，车身完全停在框内后，后视镜内的景象变了。
易应看着两边一模一样的实线，踌躇半晌。
时间缓缓流逝，最后他孤注一掷，咬牙选了一条道。
这是星微第一次以旁观的视角观摩，她试着临摹左右，依然没有效果。
等易应进入曲线行驶项目的时候，星微自己在之前尝试了多种记忆手段，到了这个项目还是分不清左右。
星微抵住眉心，有些发愁。
极限操作看似酷炫，其实弊端颇多，最关键的就是，临场发挥太过于依赖当时的状态，不能保证成功率。上一次结尾她能在最后关头擦过去，但是如果再来一次，甚至连星微自己也不能确定她一定能避开实线。
易应紧张地跑完一圈，停稳教练车，就迫不及待打开车门，甚至顾不上车外有毒，下地后，大口深呼吸。
扶着车门，背过去干呕了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后排。
唐心甜垂死病中惊坐起，抓住易应还在缓劲的机会，窜到左后排，在驾驶座后面乖巧坐好。
教练正后方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
易应没有力气争辩，他现在一开口就想吐，有气无力瞪了唐心甜一眼，爬上后排。
两人的勾心斗角都没有引起前排的注意。
副本boss面无表情地看着副驾驶座前面的抽屉。
一张蓝色的书皮从缝隙中伸出一角，很不显眼地支在阴影处。
唐心甜心中一惊，认出那是情急之下，她随手扔进手套箱的考评手册系。
因为手册里说到注意卫生整洁，唐心甜特意把里面的东西重新整理过一遍，按大小顺序排好，只有那本小册子，是在因为副本boss突然回来，她情急之下塞进去的。
唐心甜此时紧张地看着副本boss，安静的车厢内，甚至能听到她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副本boss打开抽屉看了半晌。
最后也没有暴起发难，在玩家的注视中，它只是把散落在最上面的那半块汽车橡皮擦扔到最底下，然后啪的一声，关上抽屉。
唐心甜后脊紧绷，这不比学生会学姐检查内务刺激多了？副本boss合上抽屉之后，她才像被扔回水里的鱼，心脏急促跳动。
星微挪开视线。
目前为止，她依然没有解决掉方向感缺失的问题。
雪上加霜的是，她坐上驾驶座后，一股不同于中毒的眩晕感从脑仁泛滥上来。
算算时间，她在车上的累计时长也差不多到了。
星微感受着那股让人手脚乏力的虚弱感。
……这就是晕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