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阴沉着脸离开寿康宫时,太子正跪在宫门口的青玉地砖上抱头痛哭。
他看见皇帝,卑微的用膝盖挪蹭过来,拉住他的明黄寝衣的衣角。
用颤抖的哭声啊哈祈求的呼唤:“父皇!”
他仰着一张都是泪水的脸,虽然穿的华贵,却没有半分尊贵的样子。
太子知道路小雨被太后抓来,已经在这里跪了半宿了。皇祖母不搭理他,遇见了父皇赶紧爬过来求情。
慕锦华只是低头扫了他一眼,漆黑的眼中没有任何父子之间的情分,他心情不好,控制自己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在看见这个窝囊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常吉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微妙,赶紧安慰太子,“殿下大半夜的您怎么在这?”
明知故问。
太子不看他,眼巴巴的望着皇帝。“父皇,您劝劝太后,将小雨还给我吧,我以后一定听话,对太子妃好……”说着泪便流了下来。
西川太子,哭哭啼啼。
常吉观察皇帝脸色,发觉不对,又去拉人。“太子殿下您有事和皇上回御书房说,夜深露重的,别伤了身子。”
他费力周旋,示意太子不要触皇帝霉头,谁曾想,太子吃了秤砣了,一动不动。
皇帝终于没了耐性,一脚将人踹开,头也不回的走。
只走了几步,他的衣襟又被拽住。
“父皇!”太子抱住皇帝的腿,不等说话又挨了一击。
年老的皇帝依旧有当年的狠劲,他将太子踹出半丈远,盯着他蹭脏的脸。“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看不住,你怎么配做慕家的儿子?”
他慕家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孬种。
一定是他生母先前教导的不好。
男人走远,太子抱头哀嚎,最后救路小雨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辽逸只觉得心如万针扎过,五脏六腑都跟着失去而变得冰冷,他以头触地,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嗬嗬声,再抬头与皇帝五分相似的脸上满是浓浓的怨毒。
“父皇!是不是心爱的女人再怎么蛇蝎心肠都可以原谅?心爱女子的骨肉才是亲骨肉?其他的都是野种?”
声音在寿康宫门口的石砖上回荡,凄厉的质问让皇帝顿了顿脚步。
皇帝没有出声,甚至回头,大步走了。
太子拳头握的紧,嘴角流着血,一身衣服漫步灰尘。
他下了决心往太后宫里冲,一推门,守门的嬷嬷将他拦在外。
“太子殿下!”她冷冷的看她,手上拖着个没了声息的女人。
女人瘫软的像是一滩肉,从门槛上滑过的时候发出肉摔在地面上的闷声。
太子愣在原地。
“太子殿下!”太后被搀扶出来,未着粉黛,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憔悴。
“人哀家还给你了。”
女人被嬷嬷扔下,宫门关上,留下太子抱着人嚎啕大哭。
与寿康宫相隔不远的宫殿院子里,脸色苍白的宋瑞卿享受着宫女捶腿,她双手手指上抱着植物的叶子,晾在空气中许久。
“太子妃,太子估计是不能回来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宋瑞卿点头,将手指上的东西一个个拆下来,白皙的手上是鲜红色的指甲,妖娆又漂亮。
有丫鬟见了太子妃的手段,谄媚的套近乎。“路小雨这次被太后抓走,估计是完蛋了。恭喜太子妃。”
刚传出路小雨将被抬为妾室的风声时,这群人都去巴结路小雨,如今那边的靠山倒了,这些墙头草都往她这靠了。
都是贱皮骨。
宋瑞卿挑着眉看手指,越发觉得路小雨身边的丫鬟还没那么一无是处,起码指甲染得好。
她悠悠的道:“他一定不会来,明天一早,我们自己回太子府。”
风起云涌的一天。
太多大臣都因为变天谨慎了起来。
持正府有了随可可和玉深秋,国师夫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走,趁着他们商讨花时和随月生的事,云谏带着张慧明穿着夜行衣出了府。
他们目的明显,直奔太师府。
此时正值半夜,可太师府中还是灯火通明,不知是为了防备刺客,还是纯粹的有钱没地方花,那一盏盏灯,比宋鹤卿与薄家女儿成婚那天还要多要亮。
云谏轻而易举的进了太师府,遇见侍卫,侍卫还跟着指路。“老爷在书房等您。”
整个太师府肃静的可怕,似乎在酝酿什么惊天的秘密。
张慧明紧张,满脸防备始终握着刀柄。“感觉不太对劲。”
他不是第一次来,太师府中很多侍卫他都认的出,但是现在,那些老人都不见了,换上来的新人眼睛直勾勾虽然人多,但看起来并不是能抓刺客的样子。
云谏也知道,可他无所畏惧,一甩衣袖,进了书房。
声更半夜,太师还穿着早上的朝服,坐在书桌前看什么,似乎从下朝之后就没换过地方一直在等云谏。
“云大人来了。”
太师面容憔悴,脸色不比落水后的宋瑞卿好看,看人的眼神倒是依然狠辣。
云谏不客气,坐到对面早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宋太师叫本公子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太师沉默的低头,蜡烛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留下大片阴影,眼睛下的青黑更严重。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我女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在皇城有众多耳目,可皇宫里的探子没有一个能说清发生了什么。太子的薄情让他心寒,明知道宋瑞卿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他还这样欺辱,简直是不把他个太师放在眼里。全天下都在看他宋逐流的笑话。
“太子妃以前过的不好,不过今天以后会过的好的。”他想起那女人为达目的对自己的下的狠手,隐约升起敬佩。
宋太师并没有因为云谏的安慰放下心,他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看人的目光阴暗的厉害。
“国师大人,你是西川国师,你觉得太子的品性如何?”
赤裸裸的试探。
云谏向椅背上一摊,没想到太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说做这种行背后议论当朝太子的大逆不道的事。他没回答,只用眼神示意太师往下说。
持正府国师大人一向不见鱼儿不撒鹰,宋太师与他交手多年也知道,他放出吸引鹰的鱼,“国师大人,那拿着万字牌的人,进了皇宫的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