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受到了来持正府以来的最好待遇。谁见谁低头，连苏染见她都得屈膝行礼叫一声夫人。
虽然她并不想当夫人，但是被人捧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婚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香味，与清晨满屋子丫鬟随时待命的紧迫相比，终于有了些睡觉寝房该有的轻松样子。
折腾大半天雪昼也累了，窗边的小榻上摆着应季的水果，点心蜜饯一应俱全，茶壶里的水都是热的。
雪昼心满意足的靠在软榻上，一直悬着的心第一次完全的放下。
没有三日沉的威胁，想必花时和她也很快就能团聚，几个月内遭的罪受的辛苦似乎都值得了。
她捡起桌子上的一片山楂，悠闲的吃起来。
现在只差一个盒子，她的二进皇城之旅就彻底完美了。
寒雨受了顾清宁和花时嘱托，已将雪昼当成自家公主看待，进屋正要重新拜见，抬头看见雪昼的样子还没说话先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女人……没有半分公主该有的仪态。
新主子比上一个更加潇洒不羁，人大方的瘫在榻上，扭成奇怪的形状，不仅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平添了几分少有的江湖气。
她抖着腿扬眉看向窗外，侧脸漂亮，但是转头的瞬间，一双长眉细眼完全展露出来，肆意的匪气几乎夺走了脸上的一半光彩。
长得漂亮的江湖女流氓……
这么形容应该还挺贴切的。
“夫人！”
雪昼自己呆着正舒服，看见女人从门口进来，直愣愣的审视着她，惊了。她以为自己有何不妥，身子不自觉的坐直，“你……寒雨……你来干什么？”
她与寒雨也只有刚才见到花时时的一面之交，一面之交的人站在面前用估价的眼神看着她，雪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寒雨微微下蹲，上半身一动不动的福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训练后保持多年的动作已经印在了骨子里，让眼前小小的女人举手投足都带着矜持的贵气。
“夫人，您现在是公主了，奴婢觉得有必要来跟夫人说一下礼节的事，毕竟，您是公主。”
是要进宫骗皇帝的东陵长公主，每多一个破绽，都会给她主子带来巨大的危险，主子不好，她也没好活。
“是云谏让你来的？”
“不，是国师大人让奴婢来的。”
带着雪昼进宫这事虽然已经做过一次了，但是那次和这次不一样，那次雪昼只是个侍从，这次雪昼是主角，好在那天雪昼站的远加上皇帝年岁大，要不然皇帝一看见她就知道这人不是顾清安。
寒雨只是受到国师命令，告诉雪昼不要做哪些出格的事情，至于拜谢皇帝赐婚能否顺利，雪昼能否被认出，还要看明天太子和国师的指鹿为马技术。
“国师大人说，若是嫌弃寒雨教导的不好，等他处理完公事，可以陪夫人一起学。”
云谏陪着学？陪着嘲讽还差不多。
不过看寒雨的样子，轻车熟路，她不免有了疑问。“你之前一直是花时的侍女，花时的那套也是你教的？”
寒雨腼腆一笑。“是，奴婢和顾清安公主一起学的礼节，公主若是忘了，奴婢有提醒的义务。”
好家伙，专业培养公主礼仪。
花时跑了，现在倒是轮到她了。
明天竟然还要进宫，早知道当时就不定两天后，直接在今天晚上干一票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雪昼不情愿的从榻上下来，站在寒雨面前。
“夫人。”寒雨声音软软的，却无故让雪昼想起很久以前的冬天，师父带她站在雪地里练刀，练不好就没有饭吃的恐怖回忆。
“大家闺秀行站坐卧皆有规矩，我们东陵皇家，要求要更高些，明日进宫面圣，用到最多的是行和站。”
雪昼脑海中嗡嗡作响，好像有筷子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敲打搅动。
“行要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疾趋则欲发而手足毋移，行容惕惕、庙中齐齐……”
有一把筷子在雪昼的脑中搅动了。
“平时走在路上，态度要从容自得，在皇宫中容态更要庄重严肃，走路要注意步度、步位和步韵……”
雪昼叹息一声，眼睛发直，眼神放空，脸上每寸皮肤都在诉说着四个大字，“生不如死。”
云谏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不好好学，明天露馅了被关进天牢，那花时怎么办？”
他故意激她。
雪昼撩动沉重的眼皮，看见云谏戏谑的表情，顾不得生气委委屈屈的凑过来，小心的拉上云谏的袖子，“你看寒雨这么专业，一定不会露馅要不你明天带她进宫吧，反正皇上也未必认得谁是公主。”
她认真提议，眼中有星星闪烁，看的出来对学礼仪十分的抗拒了。
云谏笑的更开心。
“持正府的国师夫人可是你！”
雪昼一把将寒雨拉过来，将人往云谏身边推。“现在是她是了。”
男人歪着头看她，一直上挑着嘴角慢慢落下来，“你说的是真心话。”
没有怒吼，没有威胁，云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可雪昼就是觉得，自己被恐吓，她避过男人询问的眼神，低下头。
“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伸手揉揉雪昼头顶的发，简单的发髻因为他动作变得松松垮垮。
“那个……我是怕，是怕露馅了连累持正府。”她眨着眼撒谎，表情诚挚像是要将心掏出来。
云谏早就知道她的伎俩，可看见雪昼这样的表现还是忍不住心软。“为夫不怕你连累，不能生同时，那便死同穴……”
他说的更认真。
雪昼整个都抖了下，怎么好好的就说到死了，她想活着……
男人发觉雪昼不再动歪心思，继续揉她的发。“为夫陪你学，先按照寒雨教的，给为夫走两步看看！”
雪昼手握拳，提手敲在云谏胸口上。
云谏脸色微变。
雪昼摸上刚打过的地方，轻言软语的解释：“寒雨刚教的，大家闺秀要温柔不能动怒，那……用小拳拳捶你胸口……”
剧痛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