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伊瑄以尖锐的音调说道。「我们可不能浪费国王的时间。」
纱芮奈任由自己被推过房间的侧门。「上神慈悲,」她喃喃自语。「我惹上了什么麻烦?」
◇◇◇◇
「……你一定会爱上那些玫瑰的,等那些玫瑰花一来,我就会叫园丁把它们全种满,好让你不用靠近窗户也能闻到花香。我只希望它们别那么大。」
纱芮奈疑惑地蹙起眉头:「是说玫瑰吗?」
「喔不,亲爱的,」王后几乎没有停顿地继续说着。「是那些窗子。你一定不会相信早晨的时候,透过窗户的阳光有多刺眼。我让那些园丁替我找些橘色的玫瑰,因为我实在太喜欢橘色了,但那些家伙只给我找来一些糟透了的黄玫瑰。我这么告诉他们:『如果我要黄色,我就会叫你们去种雅伯廷花了。』你实在该瞧瞧他们道歉的模样。不过,我肯定在明年年底之前我们就会有橘色玫瑰了。你不觉得那样很棒吗,亲爱的?当然,这些窗户还是太大了,说不定我该让人把其中一些给封起来。」
纱芮奈赞叹地跟着点头,不是因为那些对话内容,而是因为王后。纱芮奈原本以为她父亲学院里的讲师擅于发表言不及义的长篇大论,但是伊瑄绝对可以让他们都惭愧万分。王后在话题间跳跃的能力有如蝴蝶在花丛间飞舞探幽,但是永远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停留点。王后的每一个话题都有发展成有趣讨论的潜力,但王后总是在纱芮奈能够掌握主题之前又转往下一个。
纱芮奈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她并不怪王后,那是王后的本性。上神的教诲说,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一项值得珍视的礼物。王后以这种漫无目的的闲聊,散发出一种属于她自己的魅力。不幸的是,在见过国王与王后之后,纱芮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够在亚瑞伦找到任何政治盟友。
某些东西让纱芮奈莫名不安,伊瑄的行为不知为何有点奇怪之处,不可能有人像王后这样多话,她一刻也不停歇地持续,几乎像是她因为纱芮奈的存在而坐立难安。经过了好一会儿,纱芮奈终于领悟到问题在哪里了。伊瑄谈遍所有可以想象到的话题,唯独漏了最重要的一项:去世的王子。纱芮奈眯起的眼底闪着猜疑的光芒,她无法肯定,毕竟伊瑄是个非常没有定性的人,但以一个刚刚丧子的妇人而言,王后终究表现得太过开朗了。
「这就是你的房间,亲爱的。我们已经帮你把行李都打点整理好了,我还替你添了不少东西。所有颜色的衣服都有准备,甚至是黄色,只不过我无法想象你怎么可能会想要穿那种东西。多可怕的颜色啊。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头发颜色可怕。金色跟黄色是不同的,绝对不一样,就跟马和蔬菜是完全相异的差不多。哎呀,我们还没有替你准备坐骑,但你别担心,你可以使用陛下马厩里的任何一匹马。我们这儿可是有很多品种优秀的动物,你知道的,杜拉德在这个时节真的非常漂亮。」
「当然。」纱芮奈回答,打量着她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是很符合她的品味,空间太大让人却步,空间太小则让人觉得被束缚。
「还有你会需要这些,亲爱的。」伊瑄说,并指着一小堆服装,那些衣服似乎刚刚才拿来,并不像其他衣服早已吊挂妥当。而那些服装全都有一个共通点。
「黑色?」纱芮奈问。
「当然,你现在……你应是在……」伊瑄支吾地找不到适合的词语。
「我在服丧。」纱芮奈明白了,她不满地轻轻踱步。黑色向来不是她喜欢的颜色。
伊瑄点点头。「你可以从里面挑一件好参加傍晚的丧礼。我亲自做的安排,仪式应该会很不错。」接着她又重新开始讨论她最爱的花卉,这长篇大论的独白很快就退化成一篇她有多厌恶菲悠丹料理的演讲。于是纱芮奈只能温柔但坚定地将王后领往门边,和悦地点头赞同。一等到靠近走廊,纱芮奈便以旅途疲惫为理由退下,并赶紧关上房门好挡住王后滔滔不绝的话语。
「我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烦死了。」纱芮奈自言自语说着。
「王后的确在会话上有相当天赋,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附和同意。
「你有什么发现?」纱芮奈问,走过去开始一件件检视素黑服饰,艾希也从敞开的窗口飘进来。
「城中的侍灵比我预期的少很多,我还记得这座城市里曾经充满了我的同类。」
「我也注意到了。」纱芮奈说,接着拿起一件衣服在镜子前比了比,摇摇头把衣服丢开。「我想现在情况也许有些不同了。」
「确实如此,遵照您的指示,我向其他的侍灵询问关于王子早逝的消息。但很不幸地,他们并不愿意谈论此事,他们认为这是个非常不祥的预兆,王子居然在即将结婚前去世。」
「对他来说尤其不祥。」纱芮奈咕哝着,一边脱去原本的衣物好试换那些黑色礼服。「艾希,有些怪事正在进行,我猜想有人杀害了王子。」
「您说杀害?小姐?」艾希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赞同,并在讲话时轻微地闪烁。「谁会想要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但……有些事情很诡异。这一点也不像是个在服丧哀悼的宫廷,就拿王后当作例子吧,她在和我说话时,丝毫没有烦忧的感觉。你不觉得,她的儿子昨天才突然死去,她起码该有一点点的不安吧。」
「这事有个很简单的解释,小姐。伊瑄王后不是瑞欧汀王子的生母。瑞欧汀是艾敦的第一任妻子所生,而她在十二年前就过世了。」
「艾敦什么时候再婚的?」
「『灾罚』后没多久,」艾希说。「在他取得王位之后的几个月。」
纱芮奈皱起眉头。「我还是怀疑。」她断言道,一边笨拙地伸手扣着衣服背后的钮扣。接着她凝视镜子中的自己,挑剔地打量着那件礼服。「好吧,起码是合身的,即使这衣服让我看起来苍白得要命。我原本很担心裙摆只会落在我的膝盖边上。这些亚瑞伦女人真是矮得很不自然。」
「如您所言,小姐。」艾希重复。他很清楚亚瑞伦的女性并非真的有那么矮,就算在泰欧德,纱芮奈还是比大多数的女子还要高上一个头。她父亲还在她小时候替她取了「得分杆」的绰号,以她父亲热爱的运动中,细长的得分标竿为名。即使经过青春期的成长,纱芮奈仍旧是根无可否认的竹竿。
「小姐。」艾希打断了纱芮奈的沉思。
「什么事,艾希?」
「您父亲迫切地想要和您通话,我想有些消息您应该要告诉他。」
纱芮奈点点头,压下一声叹气。接着艾希开始随着规律地闪烁,光芒愈来愈强。一会儿过后,光球本体化为一个发光的肖像,泰欧德的伊凡托王。
「奈?」她的父亲问道,发光头像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