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守卫点点头,继续他的巡逻。他们开始习惯拉森的存在,这一周他几乎每个晚上都来到伊岚翠,在城墙上踱步沉思。虽然这次的造访另有目的,但其他的夜晚他只是单纯地来独处并且思考。他不确定是什么吸引他靠近这座城市,一部分是好奇,他从来没目睹过全盛时期的伊岚翠,也无法明白即使这座城市如此强大,又如何能够一再地抵抗菲悠丹的力量,不论是军事上或是神学上。
他也感受到一份责任感,对于那些——不管他们是什么——居住在伊岚翠中的人们。他在利用他们,将他们塑造为敌人,好让他的追随者能够团结。他有些罪恶感:他所看见的伊岚翠人并不是恶魔,不过是些感染了恐怖疾病的可怜人。他们应该要被同情,而非谴责。当然,他们依旧是他的恶魔,因为他知道这是最简单的一条路,也是伤害最小的一个方法来整合亚瑞伦。要是他像在杜拉德时,让人民反抗他们的政府,死亡将会蔓延。这同样是条流血的道路,但起码他希望能少一些血腥。
噢,我们得承受多少重担来服事您的帝国,上主杰德司。拉森脑海中思考着。不管他是以教会之名行事,或是他拯救了成千上万条生命,但拉森在杜拉德所造成的破坏,就像石磨般挤压着他的灵魂。信赖他的人们在动荡中死去,整个社会陷入全然的混乱。
但杰德司需要牺牲,一个人的良心又怎么能跟祂统治的荣耀相比呢?一个如今在杰德司细心的关注下统一的国家,这一点小小的罪恶感又算得了什么?拉森将会永远背负那些他所作所为的伤痕,但一个人受苦,总比一整个国家维持异端信仰来得好。
拉森转身背对着伊岚翠,望着凯依城闪烁的光点。杰德司给了他另一个机会,这一次他要以别的方式进行,这次不会再有危险的革命,不再会有阶级之间的大屠杀。拉森会谨慎地对艾敦施加压力,直到他屈服,然后会有另一个更令人愉快的人接替他的位子。亚瑞伦的贵族会轻易地改宗皈依。只有少数的人会因此受苦,那些他计划中的代罪羔羊——就是伊岚翠人。
这是个完善的计划。他很肯定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粉碎亚瑞伦的君权,因为它早就破败又衰弱。亚瑞伦的人民也已经被压迫到可以轻易建立一个新政府的程度,更别说他们会看到艾敦的败亡。不需要革命,每件事都会干净而漂亮。
除非他犯下一个错误。他已经走访了凯依城附近的农庄与城镇,他明白人民已经被压迫到超过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要是他不小心给了他们太多,他们就会群起奋战,屠杀整个贵族阶级。这样的可能性让他紧张,主要是因为他明白如果这真的发生,他只会利用这个情况。他内在充满理性的枢机主祭性格将会驾驭着这场毁灭,如同它是最好的种马,利用它将全国人民塑造成德瑞熙教徒。
拉森叹气,转身继续他的缓步慢行。城墙的走道由守卫维持得很干净,但要是他走得太远,他就会靠近覆盖着黑色油腻污垢的区域。他不清楚是什么造成这样的污垢,但它却遍布在整个城墙上,只有中央城门是个例外。
在他靠近那些污垢之前,他留意到有一群人站在城墙的走道上。虽然夜晚还没有冷到那种程度,他们却披着斗篷。也许他们是希望能够不要被辨认出来。如果真的意图如此,那也许泰瑞依公爵应该选择别件衣物,而非这件浅紫色并以银线刺绣的华贵斗篷。
拉森实际地摇了摇头。我们为了完成杰德司的目标,所必须忍耐的合作对象……
当拉森靠近时,泰瑞依公爵并没有放低他的兜帽,也没有适当地鞠躬。当然,拉森也没有期待他真的会表现出任何礼貌。公爵向他的守卫点点头,要他们退开好让两个人可以私下谈话。
拉森缓缓地走到泰瑞依公爵的身边,靠着城墙俯瞰着凯依城。光点闪烁,城市中的有钱人如此之多,能如此随意地点着油灯或蜡烛。拉森造访过许多大城市,他们的夜晚就如同伊岚翠一样昏暗。
「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会面吗?」泰瑞依问。
「你对我们的计划有了怀疑。」拉森简单地说。
泰瑞依顿了一下,显然对于拉森如此了解他有些吃惊。「是没错,如果你早就知道的话,那或许你也应该会有怀疑。」
「一点也不。」拉森说。「你这种鬼鬼祟祟的见面方法暴露了你的想法。」
泰瑞依皱起眉头。他是个习惯在所有对话中占有优势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犹豫的理由吗?拉森冒犯了他?不,观察着泰瑞依的双眼,拉森可以确信不是这么回事。一开始时,泰瑞依对与菲悠丹的交易非常热切。而他似乎也非常满意今晚他所举办的宴会。是什么改变了呢?
我无法承受错过这个机会,拉森想。要是他有更多时间,而不是三个月的期限只剩八十天。要是他有一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更加精细与准确地行动。不幸地,他并没有如此余裕,利用泰瑞依来重击亚瑞伦,已经是他为了和缓地改变政权所下的最好赌注。
「你何不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烦心呢?」拉森说。
「嗯,好。」泰瑞依谨慎地说。「我只是不确定我想要和菲悠丹合作。」
拉森挑起眉毛。「你先前没有这种迟疑。」
泰瑞依从兜帽下看着拉森。在昏暗的月光下,他的胎记仿佛融合在阴影之中,让他的容貌带着一种不祥的感觉——要是他奢侈的装扮没有破坏这种感觉的话。
泰瑞依只是单纯地皱着眉头。「今晚的宴会中,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枢机主祭。你是不是在杜拉德崩坏之前,被指派到那里去?」
噢,原来是这个。拉森想。「我确实曾在那里。」
「而你如今在这里。」泰瑞依说。「你纳闷一个贵族怎么会被这种消息搞得坐立难安?整个共和成员阶级——杜拉德的统治者们在革命中全被屠杀了!我的消息来源告诉我,你和这一切都有关。」
也许这个人并不像拉森想得那样蠢笨,泰瑞依的疑虑是合理的,拉森必须要很谨慎地来解释这件事。他向泰瑞依的守卫点点头,他们就站在城墙走道的不远处。「你从哪里找来这些士兵?大人。」
泰瑞依停顿了一下。「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迁就我吧。」拉森说。
泰瑞依转身,瞥了那些士兵一眼。「我从伊岚翠护城卫队中召集了这些人。雇用他们担任我的贴身护卫。」
拉森点头。「那么,你雇用了多少人呢?」
「十五个。」泰瑞依说。
「你怎么看他们的能力?」
泰瑞依耸耸肩。「够好了,我想。我从没见过他们战斗。」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也真的没有打斗过。」拉森说。「没有一个亚瑞伦的士兵真的见识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