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爷,您可是稀客啊!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义庄来,也不怕沾染了晦气,坏了你的生意运势!哈哈……”
九叔调侃的话还没说完,反倒自己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
任发用手指头隔空点了点九叔,“你呀,平日里不苟言笑,怎么喜欢在我身上开玩笑。”
两人嘻嘻哈哈,寒暄入座,文才有眼色的上了两盏茶水,自知这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场面,默默的退了出去。
任发看到文才出去之后,才慢慢将话题引入正题。
“九叔,杨牧是你的徒弟对吧?”
看到任发竟然这么问,九叔不禁感到有点发笑,“任家镇哪一个人不知道杨牧是我的徒弟,若是有的话,那一定是今年年初出远门至今未归的那批人!”
九叔觉得任发问的这话,纯粹是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任发朝着九叔的方向探了探身体,“那你知道杨牧最近和一个女的走的很近嘛?”
九叔眼珠子转了转,心下顿时了然,知道这位任老爷今天登门是何意思。
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
杨牧跟我说过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对了,小玉姑娘,没错,就是小玉姑娘,阿牧就是这么跟我介绍的!”
任发看着九叔满不在意的样子,心下焦急,一拍大腿,“哎呀,九叔你这可不是一个做长辈的态度!阿牧这小伙子不错,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给败坏了名声!”
九叔看到任发着急的口不择言的样子,心底里偷笑不已,口中依旧满不在乎的说道:“任老爷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正如你刚刚所说,男为娶女未嫁,你情我愿的男女之事,即使我作为师父,也不好插手这样的事情。
任老爷,你也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九叔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底里的打算,还是想要找机会,把“玉娘娘”这个女鬼给收拾掉。如此心口不一,只是为了恶心恶心任老爷!
九叔与任老爷打交道二十多年,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但是两人很少有能够说话到一起的时候。后来任发靠着祖上的积累,也做到了任家镇的巨富,对于孑然一人,苦守义庄的九叔难免会有一些言语上的讽刺。
虽然不至于反目成仇,但彼此心下不爽,面子上好歹维持着,倒也过得去。
九叔早就有所耳闻,任发这个家伙,想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杨牧。
任发中年时期,是任家生意达到顶峰的时候,最近这些年生意慢慢开始有下滑的迹象。自从杨牧出现在任家镇,以火箭般的速度快速崛起,他就成了任家镇几家巨富当家人眼中的香饽饽。
也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可是杨牧小小的手段一用,那些特别的惜命的巨富,便收起了一个个小心思。
任发在巨富这个圈子当中,见到其他人在杨牧身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随即做出了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选择。那就是,升起了招杨牧为东床快婿的心思。
只是,任发根本不懂得掩饰,别人很容易从他的言语行为上,判断出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来二去,整个任家镇的人,互相之间闲聊之时,都知道任发的心思。
九叔看着急躁不安的任发,觉得有时候口是心非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任发不是傻子,看九叔颇为反常的表现,也不打算再掩饰什么,直接把话说开,他倒要看看九叔这下还怎么避开话题。
“九叔,你也知道我家婷婷今年也有十八岁啦,是个大姑娘了。
我任家到了我任发这里,就剩下了婷婷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不为她的婚姻大事考虑。
说出来不怕九叔你笑话,存心留意这么多年,只有杨牧这小子才能入我的眼。
今日我厚颜登门,不为别的事,希望九叔你作为杨牧在此唯一的长辈,帮忙说合此时!”
九叔沉吟了一下,既然任发不再遮掩说出了实情,他倒是愿意帮忙,只是有小玉这个女鬼夹在中间,与杨牧纠缠颇深,他有心说合也没有太大把握,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
“任老爷何必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婷婷远在省城,那里一省首府,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还怕婷婷遇不到比杨牧更好的年轻人不成?!”
“她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她要是在外面不学好,看我不打死她!
自古以来我任家的人,都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现在都已经是民国的时候了,现在都讲究放开思想,任老爷你落伍了!”
任发翻了一个白眼,“这你可说不到我,你这义庄里面神神道道的东西可是不少,照现在的说法,那是要讲究科学的!”
九叔听任发这么说立马就不干了,怎么说着说着,竟然把火引导自己身上,“什么叫神神道道,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经过几千年时间的检验,怎么可以这么说!”
任发撇撇嘴,说别人的时候很淡定,怎么一说到自己就急躁了。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就说这件事你帮不帮吧!
这么说吧,要是你徒弟以后娶了我的女儿,咱俩也算是亲家了!
到时候等我百年之后,我任发留下来的东西,一毛钱都带不走!最后不还是便宜了你徒弟嘛!
你要是忍心我任家数代人的积累落入到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手里,相比之下,落到你徒弟杨牧手里,你应该会有一种终压我一头,扬眉吐气的感觉!”
九叔一听,欸!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答应就答应下来,至于以后会怎么发展,只要尽力就可以了。
“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婷婷和杨牧的事,我会尽力说合,只是能不能成,会到达什么样的地步,我心里也没有数。”
任发点点头,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九叔若是真的大包大揽,拍着胸膛应承,他反倒要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
“不过,任老爷你那边也得早日把婷婷从省城接回来,要不只有我们两个老家伙操心这事,即便是做得再多,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讲,不会有太大意义。
年轻人的事,交给年轻人,说不定比我们在这里瞎操心效果要好的多!”
任发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派去省城的人……
他实在是无脸说,只能连连附和,只道会尽快把任婷婷从省城接回来。
既然与九叔达成了一致意见,任发也没有再继续坐下去的意思,很快便告辞离开。
文才进来收拾残茶剩水的时候,九叔叫住了他,“文才,这几日有没有发现秋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九叔是害怕秋生因与杨牧比试的结果,而产生消极的情绪,防止他会自暴自弃,一旦有这样的苗头就要及时插手干预,使他回到正确的发展轨道上来。
文才不清楚九叔的想法,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师父,这几天,秋生到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除了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抱着一本《道藏》观看,另外也不像之前一天到晚,总要找机会捉弄我。”
“唔……”
九叔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摆摆手让文才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来秋生并没有就此意志消沉,而是变得成熟了许多。
任家镇上,李孟斋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天光大亮的窗外,恍如隔世的感觉。轻轻一动,觉得浑身酸痛不已,梦中遭受的可怕的体验,那种滋味让他极力抗拒不愿回想。也正是这一动,发觉身上黏糊糊的,睡衣和被褥已经被汗水透湿。
“哎呦!”
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这个陌生的声音让他自己吓自己的吓了一跳。
喘着粗气在床上缓了好半天,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
出门之后,邻居看到他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过来扶住他,“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邻居的话都没有说完,李孟斋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说话,喘着粗气声音低沉缓慢,“不是生病,是中邪了!”
邻居被李孟斋的话吓的一抖,差点没有把李孟斋给抖倒在地上。
中邪!
中邪能在一夜之间,把一个健康的人搞得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这可不是一般的事,非同小可。
“那你不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出来干嘛!”
李孟斋扶着墙,艰难的道出自己的打算,“我准备找一辆车子,载我去二十里之外的同山寺去给佛祖上柱香,祛除一下沾染的邪气!”
邻居点点头,“也好,记得求一尊高僧开光的佛像,再求一道护身符,回来也好镇宅!”
邻居扶着他到集市上,给他找了一辆马车,看他自己登上马车之后,邻居才折返回去。
也许是经过了大半个集市,沾染了集市上众多路人的阳气,使得体内的阴气稍稍发散出来,这才使得李孟斋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一些。
其实,李孟斋也是一个不信神佛之人,这次想到同山寺上香拜佛祖,纯粹是临时抱佛脚罢了!到底会不会有效果,有多大的效果,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不管怎么说,到佛祖面前上三柱香,磕几个响头。对自己的内心都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就好像一个人突然之间有了靠山一样,不再惧怕任何事情。
李孟斋虽然坐着马车走远了,但是他中邪的事情通过邻居之口,已经开始穿的沸沸扬扬。
这个场景就好像前段时间,通过他李孟斋之口,把杨牧夜晚在自家庭院中与女人听戏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一样。
从九叔那里回到镇子上的任发,听到李孟斋中邪的消息,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度的关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真不知道这家伙干嘛要舍近求远,跑到二十里之外的同山寺。难道他不知道在义庄那里有九叔这个神人在此,什么问题他解决不了!
真人不求,反倒去求泥胎塑像,难道真的是中邪中傻了?脑瓜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虽然他任发跟九叔并不对付,可是对于九叔一身神奇莫测的本事,他还是佩服得紧。
这些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一下,并没有过分的深思。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把任婷婷从省城里弄回来。
若不是任家的生意正好到了紧急关头,实在是抽不开身。否则他任发就会亲自到省城一趟,就是绑,也要把任婷婷从省城给绑回来。
对九叔其中的一些观点,任发还是十分认同的。
男女之事最重要的还是看男女双方之间的印象如何,他任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自然也会考虑到自家宝贝女儿的接受能力。不会给她找一个歪瓜裂枣的人,要她一定接受。
但是任婷婷这次一直犟着不回来,这点挺任发感到生气。
合着把你送到省城读几年新学,别的有没有学会不知道,可是到学会与自己老子做对了。你不能一听到家里人要你相亲,就觉得是要害你,一直在抗拒这个问题。
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一家人沟通最重要。
可是目前的任婷婷,直接把与任发沟通的这个途径给掐断了。派去请她回家的人,因为碍于他她大小姐的身份,不敢对她强硬,只能一次次的无功而返。
但是任发托人给她捎去的信件,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看。到后面他越来越嫌自己的爸爸啰嗦,甭说回信了,就连里面的内容看都没有看。
因为她在学校里面接受的新知识和新思想,都在强调她是一个独立的独特的个体。要学会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即使是自己的长辈,也不能打着爱自己的名义来约束束缚自己。
其实任发还有最后一个大招没有使出来,那就是切断任婷婷的生活费,断掉她的粮饷来源,让她吃一吃生活的苦。
每一次任发内心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都会拼命的压制下去。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里怕摔了。
人离乡贱,出门那么远,真要是缺钱了,那可是要遭了大罪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任发对于任婷婷的经济制裁,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杨牧无关,他正在收集附近的僵尸情报,为出门打材料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