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无题

  他不知道他们站在那儿听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悲伤的声音让他们的痛苦减轻了一点,但是当校医院的门再次被打开了,麦格教授走进来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和所有的人一样,她也带着刚才的战斗所留下的痕迹:脸上擦破了皮,袍子也撕裂了。

  “莫丽和亚瑟正在来的途中,”她说,音乐的催眠被打破了,每个人都似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们转过脸去看比尔,另一些人则揉着眼睛,摇了摇头。“哈利,发生了什么?据海格说当邓布利多教授——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他说斯内普教授也卷入其中了——”“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哈利说。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令人担心地晃了晃;庞弗雷夫人似乎振作了起来,她从稀薄的空气中变出了一把椅子,放到麦格的身下。

  “斯内普,”麦格教授跌坐到椅子上,虚弱地说。“我们都怀疑……可是他却信任……总是……斯内普……我不敢相信……”“斯内普是个造诣很高的大脑封闭术师,”卢平说,他的声音异常刺耳。“我们一直都知道的。”“但邓布利多发誓说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唐克斯低声说。“我一直以为邓布利多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关于斯内普的事……”“他一直暗示有一个固若金汤的理由来信任斯内普,”麦格教授喃喃地说,她用一只格子呢花边的手帕擦拭着流泪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关于斯内普的历史……当然人们必然会猜疑……但是邓布利多明确无误地告诉我斯内普的悔改绝对是真诚的……他不会听信任何反对他的话!”“我想知道斯内普告诉邓布利多了什么,使邓布利多那么相信他,”唐克斯说。

  “我知道,”哈利说,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盯着他。“斯内普给伏地魔传递了消息,使得伏地魔追杀到了我的妈妈和爸爸。然后斯内普告诉邓布利多他没有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事,并对他们的死感到抱歉。”“然后邓布利多就相信了?”卢平难以置信地说。“邓布利多相信斯内普对詹姆的死感到抱歉?斯内普恨詹姆……”“他还认为我母亲也一钱不值,”哈利说,“因为她是麻瓜家庭出身……‘泥巴种’,他这么称呼她……”没有人问哈利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恐惧的震惊之中,试图去消化刚才发生的事背后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这都是我的错,”麦格教授忽然说。她看上去六神无主,拧着手里湿润的手帕。“我的错。今晚是我让菲利乌斯(译注:弗立维教授的名字)去叫斯内普的,我居然会让他来帮助我们!如果我没有提醒斯内普发生了什么,他也许就不能与食死徒们会合了。我觉得在菲利乌斯告诉他之前他不知道他们在那儿,我觉得他不知道他们要来。”“这不是你的错,米勒娃,”卢平坚定地说。“我们都希望得到更多的协助,我们都很高兴地看到斯内普过来……”“这么说他到达之后就加入了食死徒那边?”哈利问,他希望得知斯内普的奸诈与恶心的每一个细节,狂热地搜集更多的理由去憎恨他,去发誓报仇。

  “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麦格教授心烦意乱地说。“一切都这么混乱……邓布利多告诉我们他要离开学校几个小时,让我们去巡逻走廊,只是以防万一……莱姆斯、比尔和尼法朵拉会加入我们……于是我们去巡逻。每一个通往校外的秘密通道都被保护了起来。所有进入城堡的入口都被施了强大的魔法。我还是不知道食死徒们是怎样进来的……”“我知道,”哈利简要地解释了那对消失柜和他们之间形成的那条魔法路径。“于是他们就从有求必应屋里进来了。”他差不多是违心地看了一眼罗恩和赫敏,他们俩都惊呆了。

  “我把事情弄糟了,哈利,”罗恩沮丧地说。“我们按你说做了:我们查看了活点地图,没有在上面找到马尔福,所以我们认为他一定就在有求必应屋,于是我、金妮和纳威就去监视那儿……但是马尔福通过了我们。”“我们监视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从屋子里出来了,”金妮说。“他是一个人,抓着那只恐怖的皱手臂——”“他的光荣之手,”罗恩说。“只有拿着他的人才看得见它的光,记得吗?”“总之,”金妮继续说,“他一定是在检查这条放食死徒们进来的路线是否空旷无人,因为他一看到我们就向空中扔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变得漆黑一片了。

  “从秘鲁进口的速效黑暗粉,”罗恩苦涩地说。“弗雷德和乔治卖的。我要去和他们谈谈,看看他们把产品都卖给了什么人。”“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荧光闪烁,火焰熊熊,”金妮说。“没有什么能穿透黑暗;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走廊里摸黑,与此同时我们听到有人从旁边很快地经过。显然马尔福能看见路,因为那只手能指引他们,我们不敢施任何咒语,因为害怕伤害到自己人,等我们到达一条有光的走廊之时,他们已经不见了。”“幸运的是,”卢平嘶哑地说,“罗恩、金妮和纳威撞上了我们,他们立刻通知了我们所发生的事。我们几分钟后就发现了食死徒在往天文塔的方向去。马尔福显然没有料到有更多的人在监视;至少他似乎已经把黑暗粉用光了。于是我们爆发了激战,他们散开了,于是我们就去追。他们中的一个——吉本——逃脱了,他朝塔楼上跑去。”“去施放黑魔标记?”哈利问。

  “一定是这样,是的,他们在离开有求必应屋之前一定已经计划好了,”卢平说。“但是我想吉本并不希望单独留下来等邓布利多来,因为他又回到了楼下重新加入战斗,然后被擦着我飞过的一条死咒击中了。”“那么说如果罗恩和金妮、纳威在监视有求必应屋,”哈利转向了赫敏,“你是不是……?”“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外面,是的,”赫敏低声说,她眼里泪光闪闪,“和卢娜一起。我们在附近待了很久,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活点地图被罗恩拿着……当弗立维教授慌慌张张地跑到地窖时已经快到午夜了。他大声喊着食死徒进入了城堡,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发现我和金妮在那儿。他直接冲进了斯内普的办公室,我们听到他说斯内普得和他一起回去帮忙,然后我们听见一声重击,然后斯内普飞奔出了他的房间,他看到了我们,然后——然后——”“什么?”哈利催促她。

  “我太愚蠢了,哈利!”赫敏用尖细的声音说。“他说弗立维教授虚脱了,还让我们在他——在他去和食死徒战斗时照顾弗立维教授——”她羞愧地用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里接着说,声音含糊不清。

  “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去看是不是能帮助弗立维教授,然后我们发现他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哦,现在看来那是多么明显啊,一定是斯内普对他施了昏迷咒,但我们当时竟没有意识到,我们竟让斯内普走了!”“这不是你们的错,”卢平坚定地说。“赫敏,如果你不服从斯内普闪到一边,他很可能会杀了你和卢娜。”“所以他上了楼,”哈利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幅景象,斯内普跑上大理石楼梯,黑色的长袍和从前一样在身后翻腾,一边攀上楼梯一边从斗篷下面拔出了魔杖,“然后他找到了你们打斗的地方……”“我们陷入了困境,我们快输掉了,”唐克斯低声地说。“吉本死了,但是剩下的食死徒似乎要以死相搏。纳威受了伤,比尔被格雷巴克攻击了……周围一片黑暗……咒语满天飞……马尔福不见了,他一定是已经溜了,往塔楼上去了……然后他们有更多的人跟着跑去了,但他们中的一个人对身后的楼梯施了某种咒语……纳威冲它跑过去,却被抛到了空中——”“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过去,”罗恩说,“那个大块头的食死徒还在到处发射恶咒,它们在墙壁上反弹,差一点就打到了我们……”“后来斯内普到了那儿,”唐克斯说,“然后他没有——”“我看见他朝我们跑了过来,但是紧接着那个高大的食死徒发出了一条恶咒,它擦着我飞了过去,我迅速地低下身子,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金妮说。

  “我看见他径直地穿过了咒语屏障,就像那儿什么都没有似的,”卢平说。“我试图跟在他后面,但却和纳威一样被抛了出来……”“他一定知道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咒语,”麦格低声说。“毕竟——他是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我只是以为他是追那些逃亡天文塔的食死徒去了……”“他是去了,”哈利残酷粗暴地说,“却是去帮助他们,而不是阻止他们……我敢打赌必须有黑魔标记才能通过那个屏障——那么他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嗯,那个高大的食死徒刚刚发射了一条魔咒,导致一半的天花板塌了下来,同时也破坏了封闭楼梯的咒语,”卢平说。“我们都往前跑——我们中还能站起来的人——然后斯内普和那个男孩出现在了漫天灰尘之中——显然,我们没有一个攻击了他们俩——”“我们只是让他们过去了,”唐克斯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我们以为他们正被食死徒追赶——记下来食死徒们和格雷巴克回来了,我们接着开打——我想我听到了斯内普在喊,但我不知道他在喊什么——”“他喊的是,‘结束了,’”哈利说。“他做了他打算做的事。”他们陷入了沉默之中。福克斯的挽歌依然回荡在外面黑暗的操场上。歌声再次响起时,一个讨厌的想法突然闯进了哈利的脑中……他们从天文塔下面抬走邓布利多的遗体了吗?它接下来会怎么样?在哪里安葬?他攥紧了口袋里的拳头。他能感觉到右手关节处顶着那一小块冰冷的假灵魂碎片。

  医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把他们都吓了一跳:韦斯莱夫妇正大步地走进病房,芙蓉就跟在他们后面,她美丽的脸庞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莫丽——亚瑟——”麦格教授跳起来连忙问候他们。“我真的很抱歉……”“比尔,”韦斯莱夫人低呼了一声,一看到比尔被毁坏的脸,她飞快地跑过了麦格教授。“哦,比尔!”卢平和唐克斯赶紧站起来退到一边,好让韦斯莱夫妇更靠近病床。韦斯莱夫人俯身亲吻了一下他儿子血肉模糊的前额。

  “你刚才说格雷巴克攻击了他?”韦斯莱夫人心乱如麻地问麦格教授。“但是他不是没有变身吗?那意味着什么?比尔会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麦格教授无助地看着卢平。

  “很可能会有一些损伤,亚瑟,”卢平说。“这是个古怪的情况,可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不知道他醒来时举止会成为什么样子……”韦斯莱夫人从庞弗雷夫人那儿接过气味恶心的膏药,并开始往比尔的伤口上抹。

  “还有邓布利多……”韦斯莱夫人说。“米勒娃,那是真的吗……他真的……?”麦格教授点了点头,哈利感觉到身旁的金妮动了动,他转过头看她。金妮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芙蓉,后者正用冷酷的表情俯视着比尔。

  “邓布利多去了,”韦斯莱先生低声说,但韦斯莱夫人仍旧盯着她的长子;她开始哭泣,眼泪落到了比尔毁伤的脸上。

  “当然,他长得怎么样并不重要……并不真——真的很重要……但是他是个非常英俊的小男——男孩……一直都非常英俊……而且他本——本来都要结婚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芙蓉突然大声说。“什么是他本来都要结婚了?”韦斯莱夫人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看上去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