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紫烟怔了一怔,撇嘴道:“谁稀罕你找不找他?”
他们所乘的是一条没有帆的小船,这样的船在晚上不容易被发现。
船家还是个有些耳背的半百老头,也不担心他偷听几人谈话。
那船家摇船向西而去,这晚没什么月光,海上漆黑一片,周洪也不准船家点灯,遇到挂着灯笼夜巡的船队就避开,天边曙色微露的时候,小船离岸已不足十里。
周洪望着西边那一线海岸,终于松了口气,对身边的主仆二人道:“等我上岸,你们便可坐船返回。”
那侍女听后面露喜色,但雷紫烟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扭头望了望周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当周洪看向她的时候,她脸上已被哀弱之色所代替。
“你能不能将那支紫色金钗还给我?”
周洪皱了皱眉,问道:“什么金钗?”
“就是昨晚你在我首饰盒里搜去的那一支,凤头形状的,那是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唯一信物,希望你还给我,其它首饰你都可以拿走。”雷紫烟可怜巴巴地说道。
周洪在怀里翻找一阵,果然找到一枚淡紫色的金钗,这金钗做工精巧,钗头卷曲成凤头形状,看起来不像是凡品。
不过想到这姓雷的丫头一路上十分配合,这钗又是人家母亲的遗物,略一犹豫,便将金钗递还给雷紫烟。
反正他昨日卷了不少值钱东西,也不差这一件,就当积点德吧。
周洪将钗还给雷紫烟后,便扭头向岸上望去,小船离码头不远了。
却没注意到他背后的雷紫烟嘴角微微露出的冷笑。
早在登船之时,为免船家起疑,周洪就早就解开了雷紫烟手上的绳索。
就在周洪扭头望向码头的一瞬间,雷紫烟双手飞快地将金钗上的凤头一扭,一粒黑色液体出现在钗头上。
雷紫烟将金钗狠狠向周洪后颈插下,然后猛地退开。
周洪突感后颈巨痛,心呼不妙,待转过头来,雷紫烟已退到船尾,离自己足有两三米远。
他回手一拔,将插在颈上的东西取下,正是刚才他还给雷紫烟的那枚金钗。
这钗插得并不深,但看到钗身上的血迹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紫红色,便知绝非寻常,自己很可能中毒了。
周洪惊怒之极,大喝一声,提着短刀便向船尾跃去,欲将这狡猾的贱人斩杀,尚未落地,后脑一阵巨痛,四肢发麻,气力尽泄,“嗵”地一声,摔在那女人面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雷紫烟等了会儿,见周洪再无动静,上前踹了他一脚,冷笑道:“想跟我斗,你道行还浅了点!”说完对吓得面无人色的船家老头挥手:“掉头!回凤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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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洪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麻木的神经也感觉到了后颈的疼痛。
他悠悠醒转,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得分外娇媚的美丽容颜。
但这张脸落到周洪眼里,却让他全身都抽搐了一下。
“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雷紫烟拔下发间的金钗,在周洪面前晃了晃道:“你这个人真是蠢到了极点,让你还给我就还给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钗,乃是特制的凶器,内含噬魂巨毒,只需一滴,便能杀死一头鲸鱼。要不是我随身带着七星丹,救了你一命,你现在早就在阎王殿前报道了,是不是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望着这女人脸上邪恶的笑容,周洪心情复杂已极,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才着了这女人的道。
这女人城府之深,演技之精,实在让他有些惊心,面对这样的女人,再谨慎的人,也会防不胜防。
周洪不答,既已落到对方手里,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以这女人的毒辣,恐怕不会让他轻易赴死。
他扫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囚室,四周石墙已磨得发亮,想必关过太多的犯人。
囚室没有窗,无法判断是白天晚上,囚室的门栅上插着一支火把,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将囚室里照得通亮。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气息,以周洪的经验来看,这间囚室十有八九居于地下,他现在被铁链捆着,吊在囚室中央,想逃出去基本不可能。
房间里有四个人,除周洪外,雷紫烟身边还站着人,一名狱卒,一名侍卫,那狱卒上前踢了周洪一脚,骂道:“大小姐问你话了,你哑巴了?”
雷紫烟皱皱眉头,毫不领情地对那狱卒斥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出去!”
“是是……”
狱卒躬身喏喏再退,雷紫烟围着周洪转了一圈,就像在欣赏一樽不会动的雕像,待看到他身上交错遍布的鞭痕,微微蹙了蹙眉,像是嫌弃那些丑陋的鞭痕破坏了雕像的美感一般。
她摇摇头,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瘦弱,倒是挺能捱的。”
又转到周洪背后,见他背上除了密布的鞭痕之外,多了不少X字形的刀疤,目光一缩,讶道:“这是谁的杰作?你到底招惹了些什么人?”
周洪依然沉默,雷紫烟转回他面前,用马鞭抬了抬他下巴,将脸凑过来道:“你不开口也没用,我已经派人调查你的来历去了,很快就有消息。”
周洪抬头瞟了她一眼,道:“要杀便杀,为什么又要救我?”
雷紫烟掩嘴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你是太子殿下的红人,我哪有这个胆子。”
周洪冷哼,不屑道:“那你想怎么样……不会是想折磨我吧?”
雷紫烟眼中寒芒一闪,笑容乍收,“恭喜你!你猜对了!我会留下你慢慢玩,让你生不如死,直到你向我磕头求饶的那一天。”
周洪微哂:“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雷紫烟脸上恢复了笑容:“那可不一定,本小姐闲得很,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说完转身,挥手道:“带他去狗舍!”
她身后那名侍卫便走了过来,将周洪解下,拖出了囚室。
周洪手脚俱上着镣铐,无法反抗,像狗一样被牵着,一路穿过长长的囚室走廊,又上了好几道阶梯,终于见到了阳光,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
阳光的温暖,又被带到了一所圆顶的石头房子前。
那房子的大门就像囚室的牢门一样,门前站着个面相凶狠的疤脸汉子,那汉子恭敬地向雷紫烟鞠了鞠躬,打开了身后的铁门。
铁门一响,里面便有凶猛的狗吠声传来,周洪被拉了进去,关进了一个四周有围栏的圆形斗场。
周洪从地上爬起来,微一打量,见这里就是一个小型斗兽场,周围有看台,大概能容纳几百人观看,此时看台上除了雷紫烟及手下,并没有别人。
他又低头打量了下自己所在的环境,这斗场就是一个笼子,周围、头顶都是封闭的,用儿臂粗的木栏围着,斗场两边各有一个小小的木门,此时的狗吠声便是从那两个小门里传出来的。
雷紫烟缓缓走到笼边,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斗场的驯兽员,好了,不多说废话了,今天的驯兽工作正式开始,你准备好了吧?”
周洪愕然地看着她,却见她大声道:“放狗!”
对面的小门倏然打开,里面传来一阵铁链的异响和兽类的咆哮,然后黑影一闪,一条足有牛犊大小的短毛猛犬从小门里冲了出来。
这狗毛发漆黑,光亮如缎,长耳下垂,鼻大如螺,四肢看上去十分壮硕,样子有些像斗牛,但比斗牛犬更加高大。
那犬一见周洪,便直直扑了过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周洪大惊,这哪是驯兽?分明是斗兽,人家是把他当做斗狗一样来看待啊。
没有丝毫犹豫,周洪飞快往侧方一滚,那狗狠狠地撞在木笼上,却一点停顿都没有,掉头就向周洪咬来。
周洪手脚上还上着镣铐,根本就避不开,只能用脚向狗猛蹬,不过那狗凶猛已极,毫不畏惧,疯狂撕咬,很快,周洪脚上腿上便添了好几处伤口,纠缠一阵,他渐渐招架不住,那狗得了个空隙,一跃身,扑到了周洪身上,张口便向他颈部咬来,周洪情急之中,双手向上推去,手间连着的铁链正巧卡进了狗嘴,挡住了这致命一咬。
那狗仰头甩脱,再次咬下,危急关头,容不得周洪多想,他将手间铁链往狗脖子上一套,凝集全身力量,猛地翻身,将狗压在身下,然后死命地勒住,那狗四爪乱蹬,力量大得出奇,周洪很快就被掀翻,和狗在地上翻滚,但他始终牢牢地锁住狗的脖子,不敢放松,因为只要他一放松,让这狗挣扎出来,就能立马咬断他脖子。
周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因为过于用力,他满头青筋暴出,表情狰狞无比,一双冲血的血眼死死地盯着笼外的女人,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雷紫烟心里咚地一跳,不得不转开目光,周洪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她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围场内的咆哮声渐渐平息,周洪赢了,他用手上的铁镣将狗头砸得稀烂,然后爬到笼边,抓着笼上的木栏,冲着笼边的女人疯狂地笑……
他遍体鳞伤,脚上皮开肉绽,胸前鲜血淋漓,但他毫无所觉,只是龇牙咧嘴地狂笑着,冲雷紫烟嘶吼:“来呀!再去放几只出来,看老子怕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