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上上下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当天在场的传给不在场的,不在场的又去找另外一些在场的探听细节,确定真假……
叶昭觉走到哪里,大家的窃窃私语就跟到哪里。
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那一时的意气之争,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日常工作,和其他人看待她的眼光。
不曾有过职场经历,不谙办公室政治的乔楚,对此很不以为然:“工作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叶昭觉老老实实地回答:“工作。”
换来乔楚嗤笑了一声:“傻帽。”
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树杈的影子在墙上犹如群魔乱舞。
房间里冷飕飕的,原来是窗户没关,地上已经被雨水溅湿一大片。
乔楚原本就因为生理痛而在床上折腾了许久,谁料想,她才稍微有点儿睡意就被一个炸雷给炸清醒了。
她晃晃悠悠下了床,走到窗前,还没来得及关上窗户,雨水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真倒霉。”
关上窗之后,卧室里立刻暖和了,也安静了。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拖出医药箱,发现止痛药也没了,气得她又低声骂了一句:“真倒霉。”
肚子痛得厉害,又没力气去买药,可怜的乔楚只能裹紧被子蜷缩成一团回到床上打滚,滚来滚去滚得浑身是汗,被单和枕套都已经湿透。
雨水击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激烈而沉闷。
她的孤独,在这一刻尤为昭彰。
有那么一瞬间,乔楚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设想。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谁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
当她想到这个问题时,也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外婆。
小时候痛经,外婆都会给她冲一碗红糖水,热热的,甜丝丝的,喝完抱着热水袋睡一觉,醒来也就不疼了。
外婆去世之后,她找到了一个更简便的方法来对抗疼痛,那就是吃止痛药。
这个雨夜,药丸欠奉,她怀念那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伤感和脆弱同时袭来,她是真有点儿想哭了。
忽然之间,卧室外传来一点儿声响,像是开门声,她整个人如同跌进了冰窖。
一时间,她忽略了疼痛,手脚麻利地将床头柜上的手机藏进被子里,又敏捷地反手在抽屉里摸到了防狼喷雾。
外面的动静更明显了,她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脚步声,她心中暗叫不好,平时都记得反锁,怎么偏偏今晚如此大意。
那脚步声离卧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几乎已经看到雨水从那人的衣物上滴在地板上,一滴,两滴。
她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几秒钟的时间,她脑袋里闪过了千万个念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听见,“乔楚,你醒着吗?”
是闵朗,只有他有她家的钥匙。
“嘿,吓死我了!”乔楚差点儿昏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闵朗冲她晃了晃手机:“那个APP提示我,你亲戚来了,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直接来了。”
乔楚服下闵朗买回的止痛药后,虽然一时没有奏效,但心里安慰了许多:“你不是说要删掉的吗,怎么没删啊?”
闵朗沉默着,他没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借着灯光,乔楚看见他半边身体都被雨淋湿了,脱下来的外套随意地扔在地毯上,身上的白色T恤印着史努比的图案。
乔楚盯着史努比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
她不愿意对闵朗说谢谢,一说这句话就生分了,于是,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方,示意他靠近一些。
“你担心我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特别亮。
“你觉得是,就是吧。”闵朗没有否认,替她掖了掖被子,“躺下睡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怎么,”乔楚一愣,“你要走?”
闵朗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要走也等你睡着了再走。”
有好半天没有动静。
也许是疼痛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夜里这场滂沱大雨,乔楚说什么也不愿意让闵朗离开。
她握住闵朗的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留下来吧”,她没有说,可是他听见了。
闵朗抽回手,低下头笑了声,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不走。”
看到乔楚那个表情,他的心里很酸很酸。
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起,有时候他也希望没有徐晚来这个人,或者是,自己已经完全不再在乎徐晚来这个人。
要是那样的话,他和乔楚就能好好在一起了,其他的姑娘们,没了就没了,不要紧。
可是徐晚来啊,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那根刺没有动静时,你甚至会忘记它的存在,可是它稍微一有点儿动静,就能让你痛得死去活来。
到了后半夜,那根刺动了。
已经睡着了的闵朗,被震动的手机吵醒。
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看向身边的乔楚,她紧紧地、牢牢地抱着他一条手臂,像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枕木,睡得非常安稳。
她的脸在月色中恬静清丽,宛如孩童。
闵朗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徐晚来,轻声啜泣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你在哪儿……”
没有等她说完,闵朗挂断了电话。
理智告诉他,不要再去管徐晚来的任何事情。
可是,就在下一秒钟,她的面孔浮现在黑暗中,还有她咬牙切齿说的那句话,“因为我一直都爱着你这个王八蛋。”
闵朗静静地躺在这无边无际无声的黑暗世界里。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第十六章
齐唐一直在看手机,对面位子上的Frances则一直在看他。
这次单独会面,齐唐原本仍是想要拒绝。
Frances在电话里幽幽长叹:“只是叙叙旧而已。齐唐,你我之间真的连这点儿情分都没有了吗……”末了,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怕见我?”
正是最后这句话挑起了齐唐的好胜心:“有什么好怕的。”
“是呀,那就见个面嘛。”Frances满意地笑了,齐唐啊,这一套对你还是管用。
他们约在了那间不对外营业的私人咖啡馆,也是在这里,齐唐曾郑重地向叶昭觉表明心迹。
老板是齐唐和Frances共同的朋友,见到齐唐时,老板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齐唐懒得解释,随便吧。
这里原本就只有五张桌子,现在又增加了一些大型绿植,三百多平方米的面积被分割成几个隐秘的空间,每一片小区域都犹如一个独立的小丛林。
齐唐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间,大概也不会有其他客人来。
Frances慵懒地倚在靠枕上,斜着眼望齐唐:“上次那个女孩子,真是你的女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