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齐唐面无表情:“有问题?”
“没有啦……”Frances拉长了话音,“只是有点儿意外,以前不知道你会喜欢那种类型。”
齐唐冷眼看着她,没有再接话。
气氛有点儿冷。
Frances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之间不用弄得这么敌对吧?”她往前探了探,眼神很温柔,语气比眼神更加温柔,“齐唐,你变化好大……”她试图用这种暧昧的语气,把两人带回往昔。
她边说着,边伸出手,从桌面上一路缓缓地滑过去。
最后,握住了齐唐的手。
这个动作,让齐唐有些猝不及防。
那一瞬间,他脑中所有尘封的记忆,都随着Frances温热的手心开启。
那些长久以来,他缄默以对的往事,苏醒了。
这些年来,他在任何场合都绝口不提Frances。
他自己不提,别人也不敢提,于是这个名字这个人就成了某种禁忌。
“你一直都不肯原谅我。”Frances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怎么可能,都是些陈年往事。”齐唐微笑着,一种充满了距离感的微笑,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我一直都希望能够有一个机会和你冰释前嫌。”就像是剧本上规定的动作,Frances在说完这句话后,一,二,三,眼泪稳稳当当地落下,“可是我没有想到,等这个机会,竟然要等这么久。”
Frances的姿态,语气,还有她说的话都充满了浓重的表演痕迹。
齐唐有点儿不耐烦了,无论Frances是想要忏悔也好,或者如她自己所说的,“叙旧”也好,他都没有太多兴趣。
她没什么改变,还是把别人都当傻子,笃定地认为只要她说几句示弱的话,掉几滴眼泪,对方就会心软,服输。
她也还是不明白,再傻的傻子,经历过那样的愚弄,挫败,总会吸取点儿教训。
撞过电线杆的人,都会记得那根电线杆。
“晓彤,一切早就过去了。”
听到齐唐叫自己的小名,Frances显然呆住了。
除了长辈,几乎已经没有人会这样叫她,这一声“晓彤”,瓦解了她装腔作势的伤感。
那个腼腆,内敛,慌张,爱她爱得不顾一切,任她差遣的年轻男生,已经在尘世的历练之中,长成了一个清醒,漠然,警觉的成年男性。
这些年,他一定有过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伴,他的人生一定增添了丰富的情感经历,情爱这回事,他大概早已经免疫了。
Frances心里一颤:眼前的这个齐唐,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陌生人。
齐唐又看了一下表,四十分钟的时间就这么乏味地过去了。
他绝不容许自己的时间被这种事情所浪费,就在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预备起身告辞时,Frances说:“我离婚了。”
她的声音很轻,话语的分量却很重,重到像是有一双手把齐唐生生地摁回到座位上,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出轨。不奇怪呀,男人不是都这样吗?”Frances耸了耸肩膀,很无所谓的样子,像是谈论天气,超级市场的货架,或是一顿不够美味的晚餐。
齐唐沉默了,他有点儿摸不透Frances的心思。
“你不是早就说过,我的婚姻不会幸福。”Frances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的遗憾并不是装的,“倒是让你说中了。”
齐唐的脸色即刻阴沉下来,他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Frances的婚礼前夕,他们俩在酒店的房间里,关了手机,与世隔绝,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几天时光,怀着告别的心情,悲伤地温存和缠绵。
他甚至记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刻,是在Frances和她当时的未婚夫打完电话之后,他出于嫉妒,也出于赌气,故意呛她:“嫁给自己完全不爱的人,你不会幸福的。”
而Frances裹着被单,披散着长发,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完全不爱他。”
“……”
“齐唐,没得商量。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
“当年是我太软弱,没有勇气反抗长辈的安排。”回想起往事,Frances脸上满是自嘲,“过去这些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勇敢一些,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用忏悔的神情望着齐唐,
他必须承认,即便是今时今日,他也不太受得了Frances这样的凝视,“不管别人怎么看,你知道我是爱过你的。我们之间……别人不清楚,但你是清楚的。”Frances一边说,一边步步逼近,“齐唐,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我们能不能重新……”
她身后,那棵散尾葵的叶子在微微颤动。
“晓彤,”齐唐往后退了一步,“都过去了。”
他说得干脆简洁又直接,就像面对一个喋喋不休的推销员,短短一句话就拒绝了对方所有的期待和幻想。
Frances原本要说的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硬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挤出一个违心的笑:“是因为那个女孩?”
“和她无关。”
“你爱她吗?”Frances又问。
“和你无关。”齐唐有些愠怒。
“这不像你的风格呀……”Frances笑了起来,可是她的眼睛里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当年小爱当着那么多人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可是斩钉截铁地承认了。”
齐唐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他只是有些恍惚。
眼前这是真实的吗,
自己曾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和她在一起,几乎众叛亲离。
小爱伤心,父母失望,朋友们痛心疾首。
得知她和别人订婚的消息,自己伤心欲绝,甚至丧心病狂到想要破坏她的婚礼。
多年后,还是同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嘴唇一张一翕,往事重提,却字字句句都满怀恶意。
齐唐从来不怯于承认,自己辜负过一些人,伤害或是亏欠过一些人,可是唯独对Frances,他问心无愧。
她曾是他青春岁月中分量最重,色彩最艳丽的一笔。
可是眼前这一幕,令他觉得这段感情自始至终都充满了黑色幽默。
齐唐别过头去,不愿让Frances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生平第一次因为“重逢”,而感到如此强烈的悲哀。
片刻,他恢复了理智,那分分秒秒的错乱和失落已经过去了,永远地过去了。
他转回面孔,静静地看着Frances,那目光里一丝感情都无。
“Frances……”他换成了和其他人一样对她的称呼,“你保重。”
有种东西在他的心里彻底碎掉了,就像一只保存了很多年的瓷器,从高处跌落在水泥地面上,稀里哗啦,一地粉碎。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他感觉自己从长久以来的桎梏之中解脱了。
“我曾经一直认为,自己人生中称得上遗憾的事情不多,你算是一个。”他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