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大戏欢天喜地的散场连吹锣打鼓都免了,慕娴觉着自个儿费劲凑齐的旦角儿们不按着剧本来,哥哥也太不给力,慕晴又太过狡猾,她们面上敷衍的和乐,她就觉得污糟的一桩事情,心里头泱泱的,哥哥不理解她,不关爱她,她是孤身一人了,一个人在战斗着。
哪怕是心里头不乐意,慕娴也不愿意在慕晴的面前漏出低迷的神态,姿态端的齐全,双手虚虚的拢在青窄的袖口里头,活灵活现的翻了爽白眼,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姿态摆的高了,慕娴才老不乐意的转身走人。
不走能怎么样,哥哥都偏帮着一个外人。
慕晴对于慕娴的一双白眼却不甚在意,任何沾染不到实质的伤害都算不上伤害,慕娴这幅姿态摆出来顶多算泄愤,是她最看不上的一种,废物和孩童才用这种法子,不痛不痒都,自己面上也不好相看。
身后的剪影还没有主子的道行,见着慕娴的模样,气的直打摆子:“小姐,你看看四小姐那得意样~。”慕晴微微一笑:“随她怎么的,咱们也少不了一块肉,随她去吧。”
慕娴却不这样想,天色映晚,最热辣的一阵过去了,看着灰蒙的一片儿天幕,没来由的觉得心酸,哥哥不帮她,慕晴那个贱人蹦哒的姿态太是肆意,难不成她要孤军奋战了。
俩手虚拢在袖子口里,慕娴认认真真的琢磨起来,不一会儿又觉得难度太大,慕晴就是那山里头修行千百年的狐狸,一肚子的污糟肮脏道行,她哪里是她的对手。
一旁近侍的丫鬟,见着慕娴面上有那么点悲苦的姿态,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嘴边一咂摸,对出味来,试探着开口劝道:“小姐同那么个人置气做什么,没来的失了身份,不管怎样王妃是最疼你的,要是王妃知道哪个小贱人让您不如意了,肯定会撕了她。”
想到母妃,慕娴凄苦一片的心境总算是舒缓了一点儿,哥哥被慕晴那贱人使着手段蒙住了眼,可她还有母妃,母妃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母妃还在她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想通了事情之后,慕娴也就不在虚拢着袖子,抬头不时的望天,一副低迷凄苦的模样了,急吼吼的改道母亲的院子里。
快到院子口的时候,灰蒙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雨水,细雨蒙蒙,轻飘飘的,守在院子口的嬷嬷们赶忙撑了伞,老舒家的字号,二十四骨青竹宣白柄,罩在她的面上头,声音里透着心疼:“小姐怎么这样的来了,仔细雨丝飘身上头,身子骨又弱,怎么受的住。”
这个嬷嬷是苏如兰身边的老人了,也算是看着慕娴长大的,慕娴对她也就随意了许多,不耐烦的开口:“哪就有这么虚弱了,又不是纸糊的人,母妃在不在,我有事情要说。”
知道她一贯的性格,嬷嬷也不在意,仍然是细致的为她撑着伞,一面将她往屋子里头引:“在的,王妃刚刚喝了一盅燕窝,眼下正准备歇下,听见前头的小厮并丫鬟们通传你要来,眼下正等在内堂。”
进了屋子,嬷嬷收了伞搁置在一头,慕娴已经跑到了内堂里,苏如兰慵懒的靠在素锦添花的大迎枕上头,因是私下里,也没有端着王妃的气势,一头乌黑的头发散着,落在身畔腰间。
慕娴一气儿的坐在对角的帽椅上,不等苏如兰发问就已经一气儿的开口吐出来:“慕晴那个贱人的姿态也端的太高了,哥哥也不晓得帮一帮我,根本不体恤我的苦处,刚回来,只晓得一味的责备我,嫡亲的妹妹不帮却偏帮着一个外人,你不知道她们今天互相敷衍的场面多么漂亮,前面我才在贵女们面前说慕晴是个不受待见的,连家宴的请柬都没有,话音刚落下呢,哥哥就在院子里当着人的面,邀请她参加家宴,这不是活生生的打我的脸吗,也不知道哥哥是吃了什么药,要这样的偏帮着她,还对慕晴道歉,说是我不懂事,开罪了她,要她不要见怪。”
她说着抬起头,晶晶亮的一双眸子晦涩:“你不知道那个贱人姿态摆的多高,一派儿的和乐样,我倒成了不是人的妖魔鬼怪了。”
慕娴趴上素锦添花的大迎枕上,徐看向苏如兰的面色,扯着一缕乌黑的发尾缠在手上:“我不能白受这个委屈,母妃给我可要为娴儿出气呀。”
苏如兰听完脸色也是立时的难看了起来,一面摸了摸慕娴的头安抚道:“娴儿不要生气,母妃一定会帮你出气的,我倒要瞧瞧慕晴那个小贱人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得了苏如兰的首肯,慕娴开心起来,趴在贵妃榻上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整治慕晴那个贱人。
苏如兰已经摸着慕娴的头发不急不忙的慢慢道:“既然她要参加家宴,就让她参加,只是家宴里头碰上些什么事情,就由不得她了,一个贱蹄子还能飞到天上去。”
慕娴听了心里头也是得意,一转眼就到:“她活该。”
苏如兰却是摸着慕娴的头发,慢慢的思索起来,要怎样在家宴上动手脚了,记起在慕晴身边还埋了一枚暗子,因对着慕娴道:“要让她出丑并不难,只要在家宴里头她的饭食上下上一副药就尽够了,你去找她身边埋的丫鬟,将这件事情嘱咐给她就可以了,让她随时注意着慕晴的行踪,汇报回来。”
慕娴得了吩咐,认认真真的应下了,过会儿又觉得疑惑,抬头问道:“哥哥的家宴上使手段哥哥会不会生气。”
至于慕晴本人,她是完全不在意的,就算是发现,她也拿她没有办法,她施加给她的,她乐意儿,慕晴就只能受着,一声气都哼不出来。
苏如兰听了慕娴的问话,扯了嘴角,微微的笑,轻声曼语道:“傻孩子。”一面解释道:“只要手脚利落一点儿,又怎么会被发现,退一万步,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那是你嫡亲的哥哥,我是他的母妃,你哥哥又是那样聪慧的一个人,在大事上是不会偏帮着一个外人的,尽可以将你的心放回到壳子里。”
慕娴点了点头,也就将这个问题抛开一边。
既然拿了主意,也解了心思,不一会儿慕娴就起身请辞,又是元气满满的要去战斗了,见她面色观之红润,又兼斗志昂扬,苏如兰一摆手就放她去了。
摩拳擦掌的一径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慕娴已经斗气十足的转开了头脑,命人叫来了慕娴身边的丫鬟琴儿就开始大展身手了。
坐在主位上对着面前低眉顺眼的丫鬟吩咐道:“这俩天你要留心慕晴那贱人的动态然后一一回禀,知道吗?”
见琴儿点头,满意的扬眉又是吩咐道:“家宴那天我要你在慕晴的饭食里头做些手脚,能做到吗?”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手脚,琴儿有点无措,一直以来苏如兰母女俩个都没有怎么用过她,最多只是让她密切的关注着慕晴的一切儿动态汇报。
现如今要在饭食里头坐手脚,琴儿生怕弄出了人命官司来,心里头还是害怕的,隐约的有些退意。
慕娴在位置上打量她的神态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鄙夷的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下一些泻药罢了。”
见琴儿答应下来,又道:“你当知道该如何选择,让你做事是你的荣幸才对,如果下次在这样的推三阻四你就不用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暂时还要用到她,慕娴简直想将这么个废物直接发配出去,但是因为家宴上用的到她,因此也没有将话说死,只是敲打敲打她的软骨头。
见着琴儿诚惶诚恐的去了,心里头才多少舒心些许,但是又想着这么一个废物,不知道能不能把交代的事情办好,心里头又不住的疑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样的想法,这个琴儿虽然胆子小了点儿,但也不是个蠢人,事情做差了于她自己没有损失,琴儿就是那个顶锅的,这样一想她就不在计较了。
却说慕晴那边因为答应了慕启明参加家宴,也不好贸贸然的去了,正准备在街上挑一个称心的礼物打包,家宴上送给慕启明,明面上还是一家人呢,更何况他也不是母亲妹妹那一类的蠢货,就送一份礼物当做心意,也不算是失了礼数。
不论俩个人马是怎么想的,反正家宴是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从西偏的角门儿出来,沿着西街走了一截,慕晴总是感觉不对劲,像是被人跟踪了一样,她面上不动声色的领着一无所知的剪影,慢慢走到了就近的一个偏僻的胡同口子里,在剪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跟踪的人。
琴儿没有想到面前是进了这样一个僻静的胡同口里,走到了死道,一时慌张的举袖掩面,慌不择路的去了。
只是晚了一步,慕晴已经将她的脸看了个清楚,是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的琴儿,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又还有哪里是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