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在下午的时候就走了,慕启明也不过是略坐一会儿,俩人走了慕晴整个人也是放松了不少,侧头看向一侧赖着不走的孙子程,感觉十分的糟心,只能无奈的扯着嘴角问:“孙公子还有什么指教么?”
孙子程饮完了手里头的茶水,才取出袖子里头的折扇,一面缓缓的摇着,一面意态悠闲地道:“拜人为师,自然是要有拜人为师的态度,子程守在这里不过是想要慕小姐知道子程的决心罢了。”
叹了口气,慕晴没有说话,裁衣在太子殿下离开后就已经到了,见孙子程无赖的模样,又见着慕晴面上无奈的神色,一手拎着孙子程的后衣领就要将人扔走。
慕晴也不阻止,孙子程的性格她多少也是知道的,跟一般的世家贵胄儿郎不同,他既不自视甚高也没有一般的小心眼子和计较,所以裁衣这样坐她完全不担心孙子程会小心眼子计较或者报复,更何况直接将这个大麻烦弄走,慕晴难得的清净,因此也只是在裁衣动手的时候,淡然自若的斟了一盏茶,不紧不慢的凑到嘴前轻轻的啜引了一口。
等到裁衣扔完人回来复命后,才轻轻的放下茶盏,对着她道:“回院子吧。”说完就走在前面,裁衣跟在身后。
应付太子殿下和孙子程委实是太过头疼了,慕启明虽然不像太子殿下和孙子程一样难以应付,但是光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麻烦了,话多的还可以用话来搪塞敷衍,从话语里头揣度意思,但是碰到话少的就确实麻烦了,慕晴虽然可以敷衍,但是总是不如话多的好敷衍罢了。
敷衍着这群心眼子比莲蓬多,又自幼教养尊贵的世家贵胄们,还有后花园里头的丫鬟小厮隐晦的查探慕晴当然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更加的小心不能被人抓了话头。
后花园的一场春色观赏下来简直比打仗还要累,慕晴简直是身心俱疲,在贵妃榻上歪躺了一会儿,剪影和裁衣也体贴的没有打扰她,手脚都是小心翼翼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已然是昏暗的。
刚想要唤人洗漱一番,才发现房间里头竟然还立着一个人,楚洛轩一身玄色的衣衫,负手在窗前立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慕晴抚了抚额头低低的问:“来了多久了。”
楚洛轩没有回身,声音淡然:“有一会子了,见你睡的香甜就没有叫你。”慕晴点了点头,一时也想不通楚洛轩来这里的目的,只能试探着开口问:“贤亲王又出什么事了吗?”楚洛轩没有回话她只能继续猜测着:“还是宫里头有什么事情发生?”
楚洛轩轻轻的笑了一声,声音里头却没有多少的愉悦,慕晴一时觉得不对劲却又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于是只能木呆呆的看着楚洛轩,楚洛轩蓦然的转身,乌黑的眸子里头一片暗沉的深邃:“除了有事,我就不能找慕小姐赏一赏月色,抚琴和歌了吗?”
慕晴被他话里头明显的不悦所震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楚洛轩已经又凑近了一步,声音低低的道:“还是慕小姐不愿意同我一起赏月抚琴。”他微微的俯下身子在她耳边道:“可是依我看慕小姐今天下午不就和太子殿下赏花抚琴甚是愉快吗?”
他说完直起身子,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依然是一片淡然的平日里头的模样,不过是眼眸里头一派的低沉,山雨欲来般的显示了面前的人心里头的阴郁。
慕晴看着他眼里头的阴郁,突然觉得难过,也知道了他的反常,她不用向他解释什么,他们只是盟友,她没有义务向他解释一切。
可她还是觉得难过,直直的对着楚洛轩的眼神问:“你是这样看我的?”楚洛轩没有说话,慕晴声音里头带上笑,轻轻的低低的问他,几近于自问自答了:“在你眼里我是这样,嗯,爱慕虚荣,不知自重,不知分寸。”
她眼神太过清澈,声音太过冷厉,楚洛轩一瞬间甚至不敢跟她对峙,难堪的侧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从窗户出去了,慕晴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只是靠着贵妃榻上,木呆呆的坐着,眼神声色也没有了先前凌历。
坐了一会儿,她蓦然的嗤笑一声,脸上全是一片嘲讽,轻轻的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剪影进来见慕晴这样也不敢问些什么,只是沉默的打了水,伺候着慕晴卸妆净面,见着她上床了才轻轻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慕晴躺在床上却是睁了一夜盯着青碧的帐顶,眼睛里头干干涩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贤亲王府一夜里头辗转反侧着无法入睡的除了慕晴还有一个苏如兰。
自从老太君怀疑了院子里头的事情是苏如兰故意捣乱使坏传出鬼神之说,又使得丫鬟小厮们惊慌离心之后便冷落了她,贤亲王对于苏如兰的态度也是冷落下来,像是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这些苏如兰当然感觉的到,只是不想表现出来,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唯一的直接受益者大概是雪姨娘了,贤亲王去了雪姨娘的院子里头,苏如兰是第二日才得的消息,得了消息后也只是笑,脸上全然是一片嘲讽。
雪姨娘也没有急着去苏如兰的面前示威炫耀,反正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苏如兰肯定已经暗戳戳的愤恨了,只要苏如兰不高兴,雪姨娘是无论如何也要高兴一会儿的。
更何况,雪姨娘靠着贵妃榻轻轻的阖上眼帘想,王爷还授意了她可以整顿贤亲王府,她试探着询问都是苏侧妃娘娘安排的人,话还没有讲完,王爷已经是直接冷厉了声色,示意可以铲除殆尽,末了像是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道:“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雪姨娘宛如得了圣旨,现在正是得意洋洋的盎然,当然不急着去找苏侧妃娘娘的晦气,只是想着怎样收复权利,将苏侧妃娘娘的人全部都剔除出去。
苏侧妃娘娘也晓得雪姨娘为什么没有来院子里头炫耀一番,当然不是怜悯慈善,不过是想着怎样一击致命罢了,王爷之所以会去她的院子里头,也就是表示一个态度,肯定还许诺了她什么东西,比如掌家权,苏侧妃娘娘挑了挑眉眼,雪姨娘不过是个没有靠山权势的,掌控起来当然比她容易。
她突然记起了前两日里王爷对着她的神色,脸上的失望和厌烦,他说:“苏如兰你不要得寸进尺。”是了,他厌烦她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也厌烦她的父亲,他给的宠爱实在是太浅太脆弱了,经不起任何的一点妨碍,在权势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让身边的丫鬟打探了一番贤亲王的足迹,过了好大会子才得知王爷在书房,苏侧妃娘娘点了点头,对着镜子上了舒雅的妆容,才对着贴身的婢女道:“去书房。”
哪怕王爷厌了她,她却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过后雪姨娘的为所欲为,只是不想她到了书房,却是进不去的,贤亲王铁了心不见她,长随挡在书房前,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只是声音里头的意思却是坚定:“王爷说了在书房里头看会子书,不叫人打扰,娘娘还是请回吧。”
男人呐,厌烦的时候连看你一眼都还要嫌烦,苏侧妃娘娘看了眼紧闭的书房,没有动怒,只是无声的挑了眉毛就又带着丫鬟回去了。
贤亲王就走一门之隔的书房里头,当然知道苏如兰带着丫鬟来过,只是他一早就知道苏如兰会来,所以才让长随去门口拦着罢了。
长随拦了人,才进到书房里头复命,声音轻轻的汇报:“苏侧妃娘娘已经走了。”贤亲王没有说话,长随琢磨着看他面色又补充道:“看侧妃娘娘的神色,面上像是没有惊讶似的。”贤亲王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会儿才叹息般的道:“出去吧。”长随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出去了,又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
贤亲王看着桌案上的书,半天了也还是一页没有翻动,他没有想过对于苏如兰的纵容会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到这般,竟然在他的身边安插人手,眼眸暗了暗,到底是叹了口气。
有些不忍,不过想到今天上朝时苏尚书前来求情赔礼,那一点儿的不落忍就又烟消云散般了,不过是刚发生的事情,苏尚书就得了消息,实在是让人厌恶,更何况当今圣上对于苏尚书早就是厌烦了的,他慢慢的翻起书来,将苏如兰带来的一丝恍然,晃出脑子里,专心的看起书来。
就如苏如兰所看透的,贤亲王给的宠爱流于表面,到底是太薄,浅浅的一层经不起磕碰,但凡涉及利益不过是烟消云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