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贤亲王只会雪姨娘的第二日,老太君招来了贤亲王,得知了他整顿的意思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末了的时候淡然的道:“苏尚书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是那样一个眦睚必报的性子,你在朝堂上多小心。”
贤亲王听了也只是道:“儿子晓得的。”既然提点的已经提点到了,老太君也没有什么要知会的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憩,贤亲王也就退了出去。
贤亲王的动作并不隐晦,慕晴到底不是个迟钝的人,几乎在苏如兰体会过来的时候也一同明白了过来,对于贤亲王的这些示意或者手段,慕晴通通没有意见,不论是整顿贤亲王府还是剔除苏如兰的实力范围,总之于她是没有妨碍的,反而她还觉得贤亲王府里头最好是越乱越好,乱一点才好浑水摸鱼。
更何况,雪姨娘是个靠不住的,不论是为人或者性格,一朝得势的话占便宜的人也轮不到她,说不好,雪姨娘会不会在弄走苏如兰之后调转枪头针对上她,反正左右也差不离了,雪姨娘就是这么个性子,困苦艰难时是愿意携手联合的,一朝得势了却要踢走患难伙伴的,慕晴无声的挑了挑眉毛。
只是雪姨娘和苏如兰目前没有在府里头敞开了表明,慕晴也不便于大张旗鼓,只是每日里头在书房里头练字,间或听剪影汇报雪姨娘又坐了哪些事情。
身边的人被雪姨娘这样的铲除,不说那些惊慌的为苏如兰办事的人,就连苏如兰自己都开始慌了起来,不过雪姨娘是得了贤亲王府里头的掌权人同意,贤亲王亲自授意,老太君又没有意见,所以所有的不甘愤恨她都只能压抑到肚子里头憋着,越是手足无措的无能就越是愤怒。
贴身的丫鬟轻手轻脚的进了苏如兰的院子,在低气压的苏如兰面前,小心翼翼的汇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雪姨娘将管事的瑞嬷嬷还有厨房里头的采儿以及王爷身边的小厮财二辞退了。”
苏如兰听罢,好半天没有说话,那丫鬟偷偷的瞥了眼苏如兰的面色,铁青的一片,苏如兰没有说话,也不想在丫鬟的面前失态,只是摆手挥退了丫鬟,丫鬟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她才慢慢的坐直身子,其实不必让人去探听她也知道,雪姨娘怎么会放过她,更何况这一次得了王爷的首肯,又是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好机会,不把握的话以后或许都等不到了,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动作只会比雪姨娘的更快。
苏如兰蓦然的握紧了手里头的一方月白的丝绸帕子,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觉得更是难熬,每日里头让人去探听不过是让自己更难过糟心罢了,可苏如兰还是固执的让人去探听,得知又削弱了多少势力然后为难自己,不为别的,不过是为了知道,一个人能够薄情到什么迟钝,在这上面她反而没有那么恨雪姨娘了,毕竟来势汹汹的雪姨娘也不过是人手下的一枚听话的马前卒罢了,不是她也总有别的什么人。
相较而言雪姨娘这几日虽然过得忙忙碌碌比不得慕晴和苏如兰的清净,但是能够一点一点的看着苏如兰的羽翼被剪掉也够她高兴的了,没有什么比将权利真真切切的握在手里头的充实更让人觉得满足了。
眉眼上带了分愉悦,雪姨娘看着面前苏如兰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也就少了那么分刻意的为难,不过是在管家将人叫过来的时候看了两眼,随意的就要辞退了,倒也不算过分苛刻,临了还假惺惺的差使管家给她们算了银子,多出来的两钱就算是补贴了。
不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丫鬟看上去眉眼低垂是个老实的,儒红的夹袄也不是出挑的模样,管家递过了钱也没有马上就接到手,只是细声细气的问:“姨娘辞退人总得有个理由,林婉跟着小姐一同到府上伺候着,算过来也有数十年了,并没有什么过错,如今姨娘一句话也没有就将林婉辞退了去,只是不知林婉错在了哪里,还请娘娘指教。”
雪姨娘听了她话里头的意思,咂摸出这大概是出了个刺头子要挑事的意思,也不觉得恼,挑了挑眉毛向面前站着的丫鬟看去一眼,林婉站的进,低垂着眉眼一副安静温顺的模样,所有的神色都能尽收眼底,看上去也不大像是个刺头子,问了问题之后就保持了沉默,雪姨娘也不管她是真问问题还是辞头,对于一个丫鬟也没有多少的避讳,毕竟是得了王爷的授意,因此挑了眉毛,慢慢的啜饮了一口茶水,只是慢慢的道:“你是跟着苏侧妃娘娘的老人了?”
林婉闻言点头,雪姨娘阖了阖茶盖才到:“错误倒是没有,不过指教倒是可以给一点。”
她将月白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面上一放,懒洋洋的走到林婉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的道:“你唯一的不应该不过是站错了队罢了。”
说完她取出衣襟上别着的一方帕子,对着胳膊轻轻的掸了掸道:“既然没有了疑惑,就拿着钱走罢。”
连她主子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丫鬟也不过是个调剂品罢了,雪姨娘看着那丫鬟走的远了,对着一旁伺候的管家不紧不慢的道:“今天就先到这里罢,我也乏了。”
那管家也不是个蠢人,当然能从雪姨娘的一系列行为里头看出门道来,更何况得了王爷的授意,他自然是清楚应该怎么做怎么站队的,因此几乎是雪姨娘一提出来,管家就点了头,恭恭敬敬的将雪姨娘给送了出去。
几乎是在管家恭恭敬敬的将雪姨娘送出去的时候,慕晴就得了消息,听了裁衣的复述也不过是挑了眉毛,手下轻轻的写出一笔道字。
苏如兰在贤亲王府里头的处境艰难,苏尚书当然是立马得了消息,林婉一被辞退就回了本家,自然也是将苏如兰在府里头的状况,以及雪姨娘的作为说了出来,不过苏尚书想的不是女儿在贤亲王府里头受到的困苦。
只是想着贤亲王看在他的面上也应该善待他的女儿,前日里头退了朝也是对着贤亲王赔了笑脸并对于小女的任性道了歉的,枉他这样的拉下脸子,贤亲王却不领情,后脚就辞退了女儿身边的老人,消减她在后宅里头的势力范围,这是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头。
古云打狗尚且还得看一看主人,更何况是他养大的女儿,听了林婉的话苏尚书当时就发作了,捋了捋蓬乱的胡子,冷声呵了一声,后院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姨娘抹着眼泪掖着帕子一脸的苦相,嘴里头不住的嚎啕:“我的儿。”一旁的侍女扶着她,她见了厅堂的苏尚书,面上尚且克制了两份,只是仍然是止不住的悲凉。
苏如兰的亲娘虽然是主母,早年初初入府的时候因着姿色尚可,也承得了几分宠,不过后来怀了孩子十个月就被苏尚书忘在了脑后,再后来因为年久而色衰在苏尚书面前也不受待见,后来直到苏如兰自己也上进,钻研着嫁进贤亲王府里头,也算是苏尚书的助力。
苏尚书因着要用苏如兰才连带着对苏如兰的亲娘好了两分,平日里头也是给了两分脸子,不过苏如兰的这个亲娘倒也是看的明白的,也晓得自己不过是个连带,也就没有了闹事的心思,更何况蹉跎了那些年月,青春正好的时候都没有怎么争,现在临了容颜不在就更没有了争夺的心思,只要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苏家主母的名分就好,也不在意苏尚书的心是否在自己这了,对于苏尚书也是敬畏居多,不过现在得了女儿在贤亲王府里头过的不好的消息,一时也是护女心切一些,勉强擦了擦眼角的囫囵泪,对着苏尚书福了身子,声音暗哑的道:“如兰到底是尚书府里头出去的,老爷还得为她想一想法子,好好的女孩儿不能作践在贤亲王府里头。”
苏尚书不过看了她一眼,见她模样可怜,眼角还挂着泪珠,破有点不耐烦:“哭,哭,哭,除了哭还能干嘛。”
到底是一振袖子就要进宫面圣参贤亲王一本,讨一个说法。
皇帝陛下看了眼跪在台下一脸悲苦的苏尚书,心里头想着这些个老狐狸的演技到底是深厚些的,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故作疑问的开口问:“苏卿这是做什么?”
苏尚书勉强的克制住情绪,谢了恩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过仍然是恭恭敬敬的半躬着身子叹息着道:“臣有一女,嫁入贤亲王府里头并无过错,可是平白的就遭人苛待,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女儿,老臣心里头实在是难过,望陛下给一个公道。”
他说完,抬头殷切的看向坐上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