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韩国夫人的请帖便又到了。慕晴瞧了眼帖子内容,无奈扶额,这样热的天气,她却是不怎么愿意出门。无奈是韩国夫人送来的帖子,她也只能出门了。好在眼下正是早上,天气还较为凉爽。慕晴这般想着,便换好衣裳往府外走去。
这时老太君正好带茗悦路过,瞧见慕晴这副模样,她便知慕晴这又是要去见韩国夫人,便道:“晴儿这是又要去你姑姑那?”
慕晴闻言忙道:“是,晴儿方才还想去茗悦那唤她一同前去呢,现下正好碰见了,不知老太君可否让我带茗悦一同去姑姑那。”
“这是自然。”老太君微微颔首,便放开了茗悦的手,示意她跟着慕晴一道去韩国公府。
茗悦想到那日韩国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心中不愿。但她心中知晓,若是自己不答应,那老太君必会不喜。因而茗悦便垂首去了慕晴身旁。
马车早就候在了门口,慕晴带着茗悦上了马车。车夫缓缓驾驶着马车,往韩国公府走去。
茗悦端坐在马车中,一张脸上尽是冰冷的神情,慕晴见她这副模样,便也没有开口搭话。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韩国公府,慕晴下了马车,却正好瞧见何于归往外走来,她微微低头,唤道:“表哥。”
何于归见了慕晴并不惊讶,他只点了点头,笑道:“母亲早已等在大堂了。”
茗悦刚下马车,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愕然,忙抬眸看向来人。在瞧见来人那熟悉的面庞时,她心中一紧,正欲上前质问,却听见慕晴唤那人表哥。
既然如此,那这人便是韩国夫人之子何于归了……
茗悦紧咬下唇,袖中手指紧紧攥紧了。她想了想,到底还是低下头去,声音低不可闻:“世子。”
何于归闻言瞧也没瞧茗悦一眼,他只同慕晴告别后,便骑马往街上奔驰而去。
茗悦见状,握住的指节发白,她狠掐手心,这才没让自己当着慕晴的面失态。
慕晴见茗悦一直低着头,心中疑惑起来,茗悦往日里见了韩国夫人,也没有这般拘束,怎地遇见了何于归,便垂首不语了。不过眼见着韩国夫人的贴身侍女已来到门前迎接,她便没说什么,只带着茗悦往府中走去。
韩国夫人早早便起身了,就等着慕晴过来。见了慕晴,她一张脸上满是笑意,可随即瞧见慕晴身后的茗悦,她一张脸上笑意便减弱了几分。
韩国夫人只对着茗悦微微颔首,便拉过慕晴的手,亲昵道:“怎么这样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临近用午膳时才来呢。”
茗悦此时心境与上次又大为不同,她只坐在一旁,听着慕晴与韩国夫人闲聊。
慕晴亲昵地坐在韩国夫人身旁,她并未多留心神去关注茗悦,她对韩国夫人笑道:“说起来,姑姑您生辰也近了,姑姑喜欢什么,晴儿到时也好挑选一下送您的生辰礼。”
韩国夫人轻点慕晴鼻子,笑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说着韩国夫人又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生辰那日,于归与安乐公主地亲事也要定下了。前几日进宫面圣,皇上与我说,带我生辰那日,他便下旨赐婚。”
见韩国夫人这般开心的模样,慕晴心中虽担忧慕宛如不喜何于归,会引起什么事端。此时也只能为韩国夫人祝贺,可还未等她开口,却听见身旁一道清脆的声响。
慕晴朝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却见茗悦身上尽是水痕,而地上尽是茶杯的碎片。慕晴见状下意识地看了韩国夫人一眼,她此时秀眉轻蹙。慕晴暗道一声大事不好,却见茗悦仍呆坐在一旁。慕晴赶紧拉过茗悦,向韩国夫人赔罪道:“姑姑,茗悦她一时不慎,还望姑姑见谅。”
茗悦随着慕晴的动作微微低下头去,她眼中晦暗不明,脑海中所想的,仍是方才韩国夫人所说的话。
韩国夫人见慕晴一脸慌乱的神情,她心中不忍,便道:“你慌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我竟是不知这天下间还有这样的理,让无错之人替有错之人赔罪!”
闻言慕晴便知韩国夫人此时是极为不喜茗悦了,她赶紧拉了拉茗悦的衣袖,想让她给韩国夫人赔罪。
茗悦这时也反应过来,她忙跪在地上,赔罪道:“这都是茗悦的错,茗悦方才入神了,便失手将茶杯打碎,还望见谅。”
韩国夫人冷哼一声,便示意一旁的侍女将地收拾干净了。慕晴知晓这事便算是这样过去了,心下一松,却也知晓韩国夫人已对茗悦不喜,便提出了告辞之意。
韩国夫人抬眸看了茗悦一眼,她本是寻慕晴说说话,奈何这茗悦行事着实让人不喜,今日也只能委屈慕晴了。她便挥了挥手,同意了此事。
韩国公府中花园景色别致,可慕晴此时全然没有欣赏的念头,她拉过茗悦,两人径直往府外走去。
从今日下马车时,慕晴便觉着茗悦有些不对劲了,心不在焉的。今日她又失手打翻了茶杯。思来想去,这都不会是茗悦会做出的事。她心中想着,便想要一问究竟,奈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般想着,她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宽大迤逦的裙摆在小径上走过,扫过一旁的草地,青草纷纷被压弯了腰。花瓣簌簌落了下来,留下了一地的芳香。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茗悦心神不宁地坐在马车上。慕晴的目光如芒在背,令她坐立不安。风吹过,车帘被掀了起来,茗悦一抬眸便瞧见了对面的那处首饰店,心中一个念头随之而起。想着,茗悦便对慕晴道:“我京城,还从未在街上看过,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瞧瞧?”
慕晴闻言心中虽惊讶与茗悦的反常,不过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下了马车,慕晴便带着茗悦往京中最繁华的大街走去。
京中街道旁店铺林立,慕晴带着茗悦在街道上一面走着,一面眼花缭乱的看周围的店铺。
慕晴自上次茗悦为自己解围一事,便对茗悦感官甚好。如今又见了这许多店铺,她便升起了想要为茗悦置办些东西的想法。她一双眼将茗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穿着华贵,但头上却无甚饰品,只有一支金步摇做装饰罢了。这般打量后,慕晴心中已有了想法。
茗悦被慕晴上下打量,还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正紧张着,却听慕晴道:“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分,再者我比你年长,你又唤我一声姐姐,我便送你件东西。”
还未等茗悦同意,慕晴便拉着茗悦往一旁的首饰铺走去。
慕晴与茗悦二人身着华贵,首饰铺的老板是个眼尖的,她见这二人头上首饰虽不多,但那衣裳的布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又见两人身后还跟着丫鬟,便知这是个大主顾。其中又见慕晴样貌气质最为出众,她便赶紧上前,围在慕晴身旁。
“小姐,您是想要些什么?”老板满脸堆着笑,拿出几个首饰盒,笑道:“这些都是现下京城里时兴的样子,您不妨看看?您若是不满意,我这还有更好的。”
慕晴微微点头,正想让茗悦过来试一试,一转头却瞧不见茗悦的人影了。她连忙往店铺四处看去,可店铺里那些谈笑风生的女子们,没有一个是茗悦。慕晴心中大惊,忙问一旁的裁衣:“裁衣!你可瞧见茗悦了?”
裁衣闻言愕然,她往周围看去,果然没看见茗悦的身影,她垂下头去,懊恼道:“奴婢一直瞧着小姐,并未瞧见茗悦小姐去哪了……”
闻言慕晴心顿时揪了起来,茗悦这时到哪去了?若是她自己出去看看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不测……想到老太君平日里对茗悦如珠似玉的态度,慕晴便是一阵心惊,届时怕是老太君……
这般想着,慕晴赶紧对剪影裁衣二人道:“快去其他铺子里看看茗悦在不在!”
“是!”剪影与裁衣离开后,慕晴也跟着离开首饰铺去寻找起来。
一个时辰后,三人遍寻无果,都聚在马车旁。慕晴此时面上满是焦急之色,裁衣见了,赶紧劝慰道:“兴许茗悦小姐已回府了吧!”
慕晴闻言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慕晴一下马车,便忙问一旁的侍卫:“你可瞧见了茗悦小姐?”
侍卫闻言恭谨道:“茗悦小姐已回府了,此时兴许在老太君院中。”
闻言慕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缓步回到了含芳院,身心疲惫地躺在贵妃塌上。方才那一个时辰,她差不多寻遍了一条街的店铺,嗅着自己身上的汗味,慕晴正欲沐浴,却见剪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小姐,老太君唤你。”剪影忧心忡忡地说道。
闻言慕晴讶然,却也知晓老太君这是向自己兴师问罪的。她无奈只能起身,往老太君院中走去。
一到大堂,便听老太君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主动提出要带茗悦去韩国公府,我还以为你是转了性子,还夸你是个心细的!可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茗悦跟你出门一趟,却是独身一人回来!那身上还有茶渍!你倒是说说,茗悦为何会那般狼狈地回来!”
剪影闻言气不过,正欲开口反驳,却被慕晴瞪了眼,无奈她只能闭上了嘴。
只听慕晴柔声道:“祖母息怒,方才与茗悦妹妹去街上走了走,却有些不长眼的将我们二人冲散了,孙女这么晚才回来,全因是在寻茗悦妹妹。还望祖母见谅。”
听了慕晴这番话,老太君面上神色缓和不少,但她仍好生将慕晴说了一顿。
待离开时,已是日光最盛了。慕晴只有躲在树荫下走,才能够避免被阳光晒伤。
裁衣与剪影亦步亦趋地跟在慕晴身后,此时剪影瞧见慕晴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咬牙道:“若不是她自己离开!小姐怎会被老太君责骂!”
慕晴闻言瞧了剪影一眼,眼中满是警告之色,剪影见状,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在花园中有着,又有湖面清风拂过,慕晴这才觉得身上燥热少了不少。正走着,迎面却见一道俊逸的身形出现。
慕子程满眼含笑,看向慕晴,他柔声道:“天气这般热,你该在院中待着才是。”说着慕子程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欲给慕晴擦汗。
慕晴见状赶紧借行礼躲了过去:“太子殿下。”
慕子程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收了回去,他面上仍带着和煦的笑意:“慕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慕子程这副模样,慕晴心中已有了些猜测,她微微点头,在剪影担忧的目光下随着慕子程往一旁走去。
湖边微风拂过,一阵清凉。慕晴身后拥着一簇簇月季花,她清丽的面容此时在花朵的映衬下更为艳丽。慕子程低头看向慕晴,突然明白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
这般想着,慕子程心中越发满意,他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慕晴,柔声道:“慕晴,我心悦你。”
慕晴虽早有预料,心中却仍为慕子程的直白惊讶,她自然是不能答应慕子程的。这般想着,慕晴便垂下头去,面上已染上两抹红霞,她低喃道:“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慕晴哪能配得上您。”
说着慕晴又后退几步,她微微抬首看了慕子程一眼,还未等慕子程回答,她便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拉过剪影与裁衣便小跑离开了。
只余慕子程一人立在花丛中,看着她窈窕身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