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将它打开,那玉笛还好好的躺在锦盒中,拿出来,手感微凉,却非常舒适,果然是上等的好玉。
慕晴抬抬下巴:“去准备一下盂盆,我现在要给夫人解蛊毒。”
此话一出,婢女们纷纷抬头愕然,面面相觑,慕晴又重复了一遍,婢女们才急忙将东西准备好,守在韩国夫人身边,都惊疑不定的看着慕晴,看起来都很是好奇。
只见慕晴将那玉笛擦了擦,随后举到唇边,青葱十指按住音控,凝神聚气,随后吹响了那剔透的玉笛。
这玉笛做工讲究,用料又是上品,因此音色非常的纯净,清越的笛声很快就盈满了整个房间,慕晴吹的这首曲子很多人都听过,特别是姑娘家,这是邻里街头常能听到的曲子,说的是女子对情郎的爱慕与思念之情,曲调缠绵悱恻,又隐隐透着悲哀,有一个很是哀伤的名字,叫做《长相思》。
平日里慕晴偶尔会听到茗悦小声的哼着这首曲子,神色看起来也有些黯然,只知道茗悦似乎心已有许,却不曾想这其中却有着这般令人哀愁之事,如今用来救韩国夫人,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讽刺。
慕晴想着这许多,神色却未变,十指起起伏伏,气息稳稳当当,曲至未半,床上的韩国夫人突然有了反应,在床上挣扎起来,双手猛地绞紧了床单,旁边的婢女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住了她,慕晴眯起眼,继续吹奏,行至高潮,韩国夫人惨叫一声,嘴边竟然冒出白沫,下一刻,她猛然弹起了身子,扶着床开始呕吐起来。
婢女忙将盂盆推到她面前,曲子未断,韩国夫人呕吐未止,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她才将那腹中的蛊吐了出来,瘫软在床上,慕晴也将玉笛放下了,松了口气,在尚在绕梁的余音中步到韩国夫人面前一手用丝巾替她擦了擦嘴,一手抓住了她冒着冷汗的手,轻声道:“姑姑,现在可好些了?”
韩国夫人眼神迷蒙,过了一会儿才渐渐转向清明,待恢复一点体力后,才抬眼看了看,哑声道:“是慕晴啊……”
这边韩国夫人终于解除蛊毒,监狱那边何于归已经到了大牢,他在阴冷的牢内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坐在牢里一声不吭的茗悦。
茗悦听见响动,微微抬了抬头,看到那双白色的锦靴,身体猛然一震,愣了一会儿,视线才缓缓上移。
阴暗潮湿的牢中,何于归正站在她的牢门外,冷冷的看着她。
牢中阴暗湿冷,隐隐有一股残酷杀伐的气息,何于归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冷冷的盯着她,看得茗悦心里一阵酸痛。
她也一直盯着何于归的脸看,边看边想,他好像瘦了点,神情有些憔悴,是不是没休息好?
他看起来很不好。
直至此刻,茗悦心中才终于有了一丝后悔,在看到何于归消瘦的脸时。
她不禁站起了身,想靠近何于归,甚至想摸摸他的脸,却被何于归冷声打断了,他好像不想再在此地多呆一秒,开门见山的呵斥道:“解蛊毒的方法是什么?”
茗悦一愣,顿住了,她身形颤抖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见何于归到底是来干嘛的。
何于归见她半天没个动静,不禁又烦躁起来,但想起韩国夫人的命还在她手里,他只好忍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显得温和一点,对茗悦道:“你说想见我,我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茗悦嘴唇颤抖,眼中含泪,道:“……你为什么要跟公主结婚?她根本不爱你。”
何于归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茗悦哽咽:“为什么不关我的事?我们早已有婚约,为什么要抛下我跟公主成亲?”
“我什么时候与你定下过婚约?”何于归厉声道:“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又何苦执迷不悟!”
茗悦一听他这话,不禁也激动起来,高声道:“一厢情愿?何于归,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那时我们在江南,几乎日日形影不离,双宿双栖,我们甚至……”茗悦冷笑了一声,抖着唇道:“你对外人亲口承认过我是你的未婚妻,你离开江南回京城时,还让我等你回来,等你来接我去京城……你扪心自问一下,这是我的一厢情愿?”
何于归受她质问,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所说的,的确句句属实,但茗悦动了真情,他可没当真。
“当日与你那般说,实属无奈。眼下你也知晓,便赶紧将解药交于我!不然你怕是别想活着离开这了!”何于归如今是彻底厌烦了茗悦,此时听她仍在说着江南发生的事,心中越发不耐。但为了解药,他语气还是温和的。
“……”茗悦见他如此残忍,心脏剧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哽咽道:“你说什么?何于归,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难道就没有过几分真心?”
何于归见茗悦仍是这般纠缠不清,又思及在家中昏迷不醒的韩国夫人,他心中越发烦躁,此时不屑的瞧了茗悦一眼,嗤笑道:“我的真心只给公主,你算得了什么东西?”
“……好。”茗悦闭了闭眼,忍不住扶住了湿冷的墙壁,以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涩声问道:“我对你如何,你不可能不清楚,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许下承诺,你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何于归面有不虞,但也如实招了,“那日见你居然会蛊毒之术,我虽面上不显,但心里着实吓了一跳,据说这蛊可以控制人的意识,万一哪天你察觉到我并非真心,给我下蛊怎么办?只好不得已一直认真的做戏做到尾了。”
“原来是这样……”茗悦闻言,居然哈哈笑了起来,眼泪倒是不断的往下掉,不知道这笑容是在讽刺谁。
“对,就是这样,解蛊毒的方法呢?”何于归见她跟疯子一样,实在不想再跟她待在一起,只想快点走人。
“何于归……何于归!”茗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尖声嘶叫起他的名字,她凶恶地瞪着何于归,眼里满是怨毒之色,她疯了一般高声嘶喊:“我当初就该给你下蛊!我当初就该给你下蛊!”
何于归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腿居然已经开始发软,他面前的茗悦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身体像在寒冬一样不断颤抖,边抖还边凄厉地嘶喊着他的名字,活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
何于归见状顿觉不妙,他赶紧往外跑去。谁知没跑出多远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悉率之声,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惊惧的发现一片虫群向他袭来,他当即惨叫一声,不要命的往前跑去。
门外的侍卫赶到牢内时,看到了令人丧胆的一幕,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紧紧攀附在何于归的左小腿上,已经开始往肉里钻了,何于归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挣扎着,凄厉的惨叫声在牢内久久回荡,几人都吓到手脚僵硬,连话都说不出了,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差点吓得直接坐在地上。
何于归的求生欲使他保留了最后一点清醒,他痛苦的叫着:“斩断它!斩断这条腿!”可这几个怂货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幕,何于归痛的眼前发黑,感觉那群蛊虫已经开始顺着他的肉往上面钻了。
这时,一阵凌厉的剑风闯过,下一秒只见何于归那处血花四溅,一条断掉的小腿被直直斩落在一旁,何于归脑子一懵,看到那条小腿,只觉得心理顿时崩溃,痛苦的嘶吼了两声,便晕了过去。
慕宛如已经在牢外等了一会儿,她在马车旁悠悠的走来走去,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错。
下一秒,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风一般的从牢里窜出,腋下还夹着一个人,正是已经昏迷的何于归,慕宛如挑眉看了他一眼,状似惊讶的道:“呀!世子的腿断了,快快快,给他绑一下把血给止住!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闻言纷纷朝何于归涌了上去,将何于归的伤口仔细地包扎好,慕宛如道:“你们将世子送回韩国公府,其余人随我回皇宫给世子叫太医。”
众人应了,马车迅速疾驰赶往韩国公府,慕宛如冷冷的看着那马车,嘴角的笑意差点就要忍不住。
她慢悠悠的往皇宫走去,心想,茗悦此人,果然如她所料,刚烈不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于归如此欺骗她,她怎么可能会让何于归好过,竟然直接将养在身体里的蛊虫祭出,自己被反噬爆体而亡,实在惨烈。
不过她慕宛如自己的目的倒是达成了,何于归断掉一腿,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可能还会下嫁于他?慕宛如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心中很是畅快,这可真是解除婚约的好借口,此时不解,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