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兰这里的岁月静好,在院子里头也算是第一遭了,所有人都在为鬼神的旨意而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雪姨娘,虽然是不信邪的,可是就是始终抓不住主使,也弄不明白这样坐的好处或者得着什么样的利益要这样的损人不利己,偶尔听着下头人的汇报又会觉得莫不是真的有鬼神,最后也只能咬着牙继续毫无头绪的查下去,不论是不是鬼神总得找个人出来,安下大家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心。
院子里头的婆子对着雪姨娘苦搭着一张脸道:“前头掌事的又来了,说是事情已经越闹越大了,已经是不仅仅是东西调换到别人的院子,现在的东西是真的丢了,所有的丫鬟和小厮们都开始丢起了东西,这次丢的东西是找也找不到,那管事说请姨娘好歹拿个主意出来,在继续下去外头的院子丫鬟小厮们都不愿意了,一个个吵吵嚷嚷着活也干不好。”
雪姨娘听的心里头恼起来,一把拍下手边的象牙梳子“啪”的一声,冷着声色道:“让我好歹拿个主意,外头的丫鬟小厮们干不好活他难道是个吃白饭的,只会不停的说着好歹让我拿个主意那还要他做什么,干脆让他走人我也好歹将他的工钱拿着好了。”
那婆子知道雪姨娘是急坏了没有法子的迁怒,一时也不应声,只是看着她拍完了梳子又啐一口,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上前开口道:“姨娘还得去老太君的院子里头请安,别为了这么些人耽搁了。”
那雪姨娘才叹了口气,不作声了,婆子见状叫了手脚利落的丫头进来,轻手轻脚的迅速给雪姨娘梳好了头发,又攒了跟玳瑁的簪子。
雪姨娘现在也没有那个好兴致和空闲来装扮自己和苏如兰一较高下了,只是随意的往镜子里头瞥了眼,见着了大概是没有误差的就起身去向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坐在高位上,看着雪姨娘请了安后就要退下,难得的开口道:“院子里头生的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你每日里头来点个卯就急急忙忙的要走。”
雪姨娘听了顿住步子,回头看向老太君面上的神色,见她依然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神色模样,手里头不紧不慢的捧着一杯茶慢慢的揭着茶盖吃着,心里头也拿不准老太君知不知道院子里头的事情,一时想着要是如实告诉了老太君,老太君难免会觉得她管家不利,难保不会另坐他想换一个人选掌家,可是院子里头能用的除了她也就只有苏如兰了,她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东西,无论如何没有让给苏如兰的道理,掌家权到了苏如兰的手里头,以她的性子自己只会过得更惨。
只是若是不告诉老太君,难道老太君就不能自己知道了,况且事情闹的这样大,老太君又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又问起事情是个什么意思。
雪姨娘一时游移不定,顿在那里也没有话头,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就明白,也没有特别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拨弄着茶盖,淡然的道:“院子里头的事情我也听了一些,闹成现在这样也不好看,无论是用那种法子,将事情平定下来是你的分内。”
雪姨娘听了想,老太君果然是知道的,只是她这一番敲打却不能不认真的想着法子了,不论是何种办法,雪姨娘将老太君的话放到嘴里头咂摸着,咂摸出了丝意思,于是对着老太君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君放宽心好了,妾一定会将事情平定下来。”
她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老太君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斜眼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容憔悴装扮普通,晓得她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法子的,但是也只是眼下的推论倒也不好说些什么丧气的话来,毕竟选择雪姨娘掌家的人是她,这个时候也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挥手让人去了。
雪姨娘从老太君的院子里头出来了之后就径直回了院子里头,在院子里头贵妃榻上平静下来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吩咐着丫鬟道:“去大小姐的含芳院里头。”
那丫鬟会意,待雪姨娘在梳妆台前做好后,才轻轻的上手小心翼翼的给她盘一个发髻出来,又在上头攒了簪子,雪姨娘对着镜子端详了之后才对着丫鬟阖首,当先向着慕晴的院子里头去。
慕晴正好在院子里头,让剪影为雪姨娘奉了茶,自己隐晦的打量了雪姨娘一眼,雪姨娘的妆容端雅,面色上也不见着急憔悴的模样,倒是和她料想的不同,心里头叹了口气,女人越是在女人的面前要强,雪姨娘在这上头尤其是。
慕晴看着雪姨娘只是慢条斯理的阖着茶盖,轻轻的吹茶,一时也没有说话,慕晴也是微微沉默着没有开口问雪姨娘到访的缘由,过了一会儿,两盏茶的功夫雪姨娘才放下月白的茶盏轻轻的开口道:“想必院子里头这两天关于鬼神的传闻你也听了些。”
慕晴没有说话,只是侧面等着她的下文,雪姨娘果然继续叹了口气道:“此次倒是我大意了,才刚刚掌权没有把握了所有人就急着施展,倒是犯了小人,被人钻了空子。”
慕晴面上仍然是和煦的模样看着雪姨娘,雪姨娘叹完了用绣帕轻轻的掩了掩眼角才道:“如今也是没有法子了,老太君发了话,无论用哪种法子,这样的传闻都必须消失殆尽。”
说到消失殆尽的时候她面上微冷,透着十分的恨色,慕晴也只是看着,等她说明来的目的,没有想到雪姨娘却没有继续讲下去了,只是看着慕晴道:“此番却是让大小姐见笑了。”
慕晴只能道:“姨娘的话倒是严重了。”雪姨娘也只是笑,两个人重又端起了茶盏,面上一派何乐的继续吃着茶,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雪姨娘才搁下了茶盏,对着慕晴笑笑道:“浮生偷得半日闲,现在也是该去料理事情了,你不晓得那管事催的多么急,活像是死了老子娘似的。”
慕晴只得道:“姨娘去吧,不要在这里耽搁了正事。”
见着雪姨娘走的远了,慕晴才摸着杯口,一圈圈慢慢的沉思起来。
不过雪姨娘走了没有一会儿,剪影就过来传话:“大理寺的许大人来看望您,已经过了垂花门。”
大理寺的徐大人也就只有许渊了,慕晴左思右想上次的事情已经结案,实在是想不到许渊再次过来的理由,不过一切缘由等着见到许渊自有分解,她略顿了顿对剪影道:“去垂花门领着许大人过来吧。”
剪影领命去了,许渊过来面上是无奈的神色,慕晴咂摸着他的意思,许渊已经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白沐已经越狱出来了,我怕他知道是你出策抓他,到时候会来对你不利。”
慕晴听罢,心里头也大概有了底,白沐的身手与裁衣相当,若是提前就有防范她是不用惧他的,更何况她与白沐有过短暂的了解,白沐是个爽直阳光的人,最多是捉弄一下,绝对不会行些阴暗的下作事情,慕晴转眼看向许渊,他确实是一脸担忧的神色,并且也确实是赶着第一时间过来告诉她的。
慕晴领了情对着许渊微微一笑:“有劳许大人前来告知,慕晴会提前做好准备。”许渊见慕晴微微一笑间温婉的模样,不好意思的莫名红了耳垂和脖颈,面上却是故作淡然的一拱手,一本正经的道:“慕小姐不用言谢,这是某的分内事。”不等慕晴开口他又继续道:“既然事情通知到了,大理寺内还有事情,某就先行一步了。”
慕晴也只好对着许渊道:“不敢耽搁许大人公务,许大人请。”
本以为送走许渊后会有偷的浮生半日闲的机会,不想裁衣领着一人冷着脸的过来,慕晴正诧异于裁衣的神色,她一向沉默着甚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等到看着裁衣领着的人慕晴只觉得喉头一哽,孙子程本人倒是没有任何的为难,对着慕晴微微的含蓄笑了笑,还故作风雅的“啪”的打开折扇,是一副山水写意的雅图,下头盖章是他的名号,慕晴无奈的开口道:“不知孙公子来访,实在是有失礼数。”
不等孙子程开口,裁衣已经木着脸开口:“裁衣在墙上见了孙公子问后才领着过来含芳院的。”
孙子程倒是没有多少的尴尬。
依然是和煦的笑模样,被裁衣点名说穿后也不觉得恼羞成怒,摇了摇折扇看向慕晴道:“自桃花宴会后,子程被慕小姐的琴技所拜倒,实在是想要投入慕小姐的门下学习琴的技艺钻研。”
说完见慕晴仍然是微微讶然的模样,索性收了折扇一拱手诚诚恳恳认认真真的道:“还请慕小姐收子程为徒,教授子程琴之技艺。”
慕晴见孙子程直截了当的表明意思,又兼态度诚诚恳恳认认真真,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