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忆见严氏半响不开口,便径自说:“阿娘,大姐姐实在是太不顾严家的面子了,当众就敢这样做。”
严氏语调平静得毫无起伏波澜:“你先回去歇息吧。”
苏如忆还想再说些什么,见严氏冷着脸,就只好作罢,福了福身,退出了宜兰院。
待苏如忆走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严氏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这丫头虽和妙仪走得近,但她到底不如妙仪,不比她稳重,就是这说话,也不如妙仪说舒畅。”
张妈妈立于一旁,听严氏这般说,便笑着道:“二小姐跟夫人那是打小的感情,六小姐再伶俐,自然抵不过二小姐与夫人十多年的母女情份啊。”
屋外起风了,珠帘微微晃动起来,严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若她多信我几分,我也会为她再争取争取的。”
张妈妈眉头微皱,想了一下,说道:“许是二小姐也是害怕夫人因她是养女,就弃她与不顾吧。”
“她情愿相信那个贱妾,也不愿信我这个她喊了十多年的阿娘...”
“奴婢今日瞧着二小姐手腕上的青色,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严氏从一旁屉子里,取出那个抹额,她拿在手里,久久无言。
这时,门外一小丫鬟突然走了进来。
“夫人,赵姨娘请了郎中进院...”
张妈妈看了一眼严氏,忙问道:“大晚上的,是怎么了?”
“听说是有了身孕...”小丫鬟揣揣不安的说着。
“有了身孕?”张妈妈心中一沉,不自觉地便去瞧着严氏的脸色。
只见严氏勾起唇角,染了薄薄的笑意:“好事。”
张妈妈示意小丫鬟可以退下去了。
小丫鬟退出去后,严氏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张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妈妈神色惶恐,连忙跪下:“赵姨娘常年都在喝药,如今她有了身孕了,那便必定是药上出了缘故。”
“夫人,会不会是赵姨娘发现了什么,就偷偷停了药?才会怀上了?”
严氏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赵姨娘知道了那药有问题?”
张妈妈想了想:“那药是奴婢家传的偏方,绝对没有问题,这么多年来赵姨娘也一直未有身孕,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就突然有了身孕呢!...”
严氏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喃喃道:“会不会是假的?”
张妈妈神色凝重,道:“夫人所言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一直离间二小姐与夫人您的母女情份,不过是想借二小姐,日后有个靠山,如今二小姐嫁非高门,她定是要为日后谋划的!”
严氏怔怔地思索着,沉吟不语。
许久,严氏才低低道:“她还是没有孩子的好,免得又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张妈妈沉声应着。
……
次日。
“赵姨娘有了身孕?”瞬间的震惊过后,苏莲衣恢复如常:“此话当真?”
从前赵姨娘可是一生无子。
“昨个儿夜里赵姨娘吐的厉害,就去请了郎中,郎中亲口下的定论,赵姨娘是喜脉!”
苏莲衣勾唇浅笑,目光却犀利无比:“赵姨娘真是好福气,十多年都未有身孕,如今这一朝竟得了。”
“谁说不是呢。”
苏莲衣眼底的笑意略浓:“这几日多留意些红拂。”
“是,奴婢明白。”
……
—承恩院—
赵姨娘听着姚姨娘的恭喜,边笑边哭着:“盼了这么些年终于是盼来了...”赵姨娘哽咽着。
姚姨娘见她如此,柔声道:“快别哭,这是喜事,你若这样激动,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你要好好的保养着身子,这头一胎得格外当心才行。”陈氏坐在一旁,轻声说着。
面对陈氏,赵姨娘没了往日的刁钻,竟温柔含羞的低头一笑,抬手放在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陪笑道:“多谢你关心了,我一定随时注意的。”
说着她又转脸对着红拂,说道:“你去将侯爷前段时间送来的新茶给两位姨娘沏上。”
说罢,她温和的目光看向姚姨娘,笑道:“说来,还是你的身子最好,瞧我,这都多少年了才算盼来。”
“早晚皆是福气。”
赵姨娘眉眼微垂:“是啊,这是福气啊。“”
三人说了几句,姚姨娘便起身告辞,走前关心的嘱咐了几句。
陈姨娘亦道:“侯爷下朝回来,定是要第一时间来看你的,我便不多留了。”
赵姨娘点头:“那我便不送了。”
待人走后,赵姨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浅了下去,她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
袭香扶着姚姨娘走着:“还真是老天眷顾,十多年竟还能有孕,这孩子就算生下,也是可怜。”
姚姨娘轻笑着:“这药一喝就是十多年,那位是铁了心的不许她有孕,如今突然有了,你觉得那位会就此罢休?”
袭香点头:“也是!当年她也心思歹毒的给...”袭香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姨娘一个冷眼怼了回去。
自知说错了话的袭香,连忙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来也是报应。”
清风拂面,姚姨娘一改方才的厉色,又变回了往日里温和的模样,她笑着徐徐道:“报应?何为报应?不过都是人在报罢了。”
……
刚下了朝回到侯府的苏直,听着管家禀报赵姨娘有孕的消息。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半点看不出他对赵姨娘的宠爱。
……
“赵姨娘有孕,侯爷是何态度?”
张妈妈笑道:“听管家说,侯爷一言不发地就进了书房,并没有说什么呢,似乎也并不上心。”
严氏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仔细着些,好生照顾赵姨娘的身子。”
张妈妈笑容满面地答应着:“奴婢自然该好生照顾的。”
“我记得,从前丽妃娘娘赏了两株上好的雪参,你挑个送过去,告诉赵姨娘好好安胎。”
“雪参?夫人都不舍得用,给她送去岂不是浪费了?”
严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哪里会浪费,正配她的。”
张妈妈点头:“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