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马出了村,顺着小路上了山。刚下过雪的白鸭山,山中一片银白。
一路上,人们说笑打闹,讨论着家长里短,谁家的孩子娶了媳妇,谁家今年猎到了好物卖了大价钱。
人们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远方村子里的炊烟。
“老七,待会你就跟在哥,在后边搭弓射两箭就行,你头一次来,多看多学,别往前凑,小心伤着。”
说话的是陈福大伯家的大儿子陈坤。
陈家三兄弟,大伯家育有一儿两女,二伯家育有两儿一女,陈福排行老七,所以家中人都管他叫老七。
陈坤今年二十有三,与陈福的父亲年龄仅差了十几岁,在狩猎队里也是一把好手。
陈坤自幼就跟在陈见宽屁股后边学习拳脚,练的也相当不错,可惜的是天资不好,没习出内劲。前两年刚结了婚,今年年初生下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也是美满滋润。
二伯家的两兄弟是双胞兄弟,一个名叫陈欢,一个叫陈喜。
兄弟二人自幼聪慧,跟着山下的师傅学习木工手艺,活做的极巧,十五岁出工后,接手了师傅的木匠铺,生意红火的很。
两人聪明机灵,箭又使的好,先狩猎队一步上了山,去查看早些日子下的陷阱,顺便找那独眼猪的踪迹。
陈福是兄弟几人中本领最好的。他自幼跟着父亲学拳脚,没事就找大哥比划,箭射的也准,百步之内,箭穿鸭眼。他还学了点二哥三哥的木工活,能做这精巧的小玩意。
他还有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今年年初就练出了内劲,还不小心失手打塌了家里的土墙。
那日,他牙疼难忍,还被父亲拎起来练拳。练着练着越想越气,一气之下竟打出了内劲,一拳凿塌了家里的土墙。
他装模作样报告给了父亲,说是土墙倒是因为年久失修。还说自己砸到了腿,跟父亲请了几天假,跟二哥三哥在镇上疯了好几天。
他不想说不仅是为的偷懒,更重要的是,要是父亲知道了,肯定会今年围猎前就托人给他送进城里的宗门修炼。
文成国规定,百姓之子,若能于十五岁前修出内劲,便可直接进入除太清宗外的任一宗门修炼。
他爹望子成龙,他可没那么大志向,他就想待在家里,跟着爹和娘,过自己的小日子。最起码也要参加一次围猎,过了这个成人礼再出村。
狩猎队顺着小路上了山,山间寂静无声,偶尔只能听到树上的花皮鼠打架的声音。
林间的积雪一下子能没到小腿一半,冷的人直打哆。
陈福接过大哥陈坤递过来的酒猛灌了一口,想暖暖身子,结果被呛的直咳嗽。
陈坤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弟说道:“小点口喝,看给你呛的,你又不常喝酒,逞什么能。”
陈福呛的满下巴都是酒:“咳咳,不是,哥,你买的啥酒啊,怎么酒味直往我天灵盖走啊。”
“没喝过吧,这叫芥酒烧,用芥酒虫跟大米酿的,冬天喝一口暖和一天,带劲吧!”
陈坤说着把酒接了过来,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刚下口,陈坤脸就红了起来,头皮直往外冒热气。
“到了,下马吧!”陈见宽冲后边的人群招呼了一声后,翻身下了马,把马拴在了树桩上。
他们到了一间大木屋,这是他们平常打猎歇脚的地方。陈欢陈喜二人早就等在屋里,此刻出门迎接众人。
“大伯,三叔,快看我们套着啥了!”陈欢陈喜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喊着。
众人进了屋,陈福凑在二哥三哥身边问到:“哥,套着啥了这么兴奋?”
陈欢陈喜将小弟夹在中间,笑嘻嘻的拥着他进屋:“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快来!”
众人一进屋一进屋,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活物。
那是一只独角白毛鹿,通体白色不见一根杂毛,头顶长着一根玉一样的白角。
那鹿还活着,躺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捯气,前腿上有一道鲜红的血印,那是被捕兽索套过的痕迹。
年轻的小辈们看着这鹿,兴奋的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着。
陈见宽却皱起了眉头,俩眼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白鹿。
“这白皮子在哪抓着的?”
“后山。”“溪头那山洞那。”
陈欢陈喜两兄弟一人一句的回着话。
“这东西可沉了!”“我俩折腾半天才扛回来!”
陈宽问到:“爹,我在咱山里没见过这鹿啊?”
陈家大伯讲话了:“宽,这不是咱山上的东西啊。”
“我知道,我在北边土神山上采药时见过这东西,这怎么跑咱们山上来了?”
“土神山?从那到这儿怎么也得三十几里路啊,那边山上可都是灵物,怎么跑咱们山上来了?”
陈见宽背着手直嘬牙花子:“说的是啊,那边山上灵气足,仙草也多,怎么会上咱们这边来了。”
“先把这东西放了吧,这可是有灵性的东西。”二伯蹲在地上,一边探着这鹿的鼻息一边说到。
“我记得县志上写着,这可是能成精的东西,在土神山上都是成群的,鹿群里那白鹿王可比土神山山君差不了多少。”
“放了吧,免得惹祸上身。儿啊,把我马上的药包拿过来,给这东西敷上,然后放它走。”陈见宽说着叫人取了一盆水过来,要擦洗那白鹿脖子上的伤口。
陈福推开门,走到栓马桩旁,在一排布口袋里取出了药包。村里人常年在山中狩猎,难免受伤,所以每个人都备着一个药包。
这药包中的药里,有陈福父亲带人冒险去土神山采回的仙草,治疗跌打损伤,金创兽咬,都有奇效。
陈福取了药回来,要敷在白鹿的伤口上。
那白鹿一开始还有些抗拒,直起身子想要逃跑,却又因腿伤跌在了地上,不停地踢腾着腿。
陈福轻轻的抚摸着那白鹿的脖子,许是感觉到了陈福没有恶意,那白鹿也停止了挣扎,平静地躺在地上。
敷好了药,那鹿就一直蜷在原地,盯着陈福看着。
陈福也好奇,和那鹿对视着。盯了一会,陈福觉得自己有点傻,笑了两声,扭过头听长辈们安排围猎行动。
陈见宽冲陈欢陈喜两兄弟问到:“老二老三,看见独眼猪的踪迹了么?”
“看见了!”“溪边老歪松那,有那猪新拱的土。”
“兄弟们,今年得加点小心,这白鹿能过来,那土神山上别的兽就也可能过来。”陈见宽细细的交代着。
屋里众人点了点头,陈见宽接着安排
“待会老规矩,五人一组,一组俩人拿弓,剩下的家伙随时抄在手里,围成半圆一起向前摸,两组之间别超过五十步。进了后山少说话,别惊跑了野兽,围好圈子后放炮惊兽,马上把口袋扎上,明白么!”
“明白!”众人齐声大喊
“明白!”陈福也兴奋的喊着,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他的成人礼。他紧握着弓,准备在父亲面前大展身手,给父亲一个惊喜。
“出发!”
众人打点齐全上了马,木屋外,所有人严肃以待。
陈福将白鹿放在了马上,准备一会带到后山放生。
“一会上了山跟紧我们,别走丢了,待会你爸一吹骨哨,咱们就出发。”
“知道了大哥,这山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家,还能丢了。就怕你们跟不上我!”陈福拽着缰绳冲大哥陈坤笑着。
陈坤打了陈福头一下:“你这小子!”
“哎!疼!”
两人打闹着,只听一声直穿云霄的哨声,陈见宽的白马当头,马队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
围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