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儿连忙跳了下来扶起。老人头发花白，核桃厚皱的手边打颤边握住少女的手。
“走！回家去，快把衣服换下来。”说完便拉着她，嘴里嘟囔了几句，后头对少女补了句，“不是在拜你，我在拜炎帝。”熟悉傲娇的神情，让她终于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转眼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小木屋前。
“哇噢～”
惊讶之余，女孩已被老人带到屋中，随手塞给他一身干净的布丁麻布衣裳。艸儿站在原地，犹犹豫豫。
“能不能……不换？我觉得我身上这身挺…”虽然惊奇，不知道身上为何会穿着这样素雅白净，但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女孩子嘛，又从没穿过这般仙纱细绸。
砂录子靠在竹编椅背上，抄起腰间的马皮酒罐喝了一口，回过神来，“话那么多，站哪儿，我帮你换。”
艸儿赶忙跑到床上蒙着被子里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完，仔细一听，外头的人已熟睡打鼾。
突然砂录子闻到一股烧烤香味从被子里散发出来，拿起拐杖戳了戳被子撅起的一头。
“躲在被窝里放屁呢？”
“唔……唔唔，没事。我能“文”能捂——把鼻子一堵就好了，别臭着爷爷……”
好一贴心孙女呀——，砂录子把被子一掀，女孩趴在床上，油光满面。嗖的一下站起身，看着越来越大肚子感觉是有点满不住了。
“自己说，是谁的？”
别生气爷爷，我也不知道它亲生父亲是谁……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前几天它自己跑到家门口，叫我一定要把它扒光干净，好好对待它……”话还没说完，砂录子气得不打一出，抡起扁条就要打她。
吓得女孩四处逃窜，她知道爷爷从来只是拿这玩意吓唬吓唬她。
艸儿一把抱住他，撒起娇来，“我的好爷爷，你别生气了。我只吃了半边烤鸡……不会有事的。”她知道爷爷是在担心自己身体吃不消，一般的肉食他都会煮烂才给她吃，否则就会上吐下泻，还会连发几日高烧。
“你这性子，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身上还有伤呢，再不给我好好躺着，我就把你腿打折！”
接下来几天里，白天，老人依旧像往常一样把少女锁住屋中，晚上，回来细心给她煎药喂食。
这天晚上，艸儿把脸慢慢转向老人，凝视老人的眼睛，砂录子看出她想干什么，便说，“你先把之前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否则别指望我能跟你说。”
“小气鬼，老气鬼……别打屁股，疼！——哎哟，我说还不行么。”一闪一跳，幸好躲过了一劫棒槌追打。
听完女孩清细嗓音的描述后，砂录子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泪水。看样子，爷爷应该不会追究自己偷跑出去。
“爷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突然下跪，还要我换衣服？你会……法术？”这些她可从来都不知道，从小到大就被关在屋子里，唯一解馋的一本图画书早就翻得页落字熟。
她的声音听上去还很微弱，?砂录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女孩天真闪烁的眸光，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从他脸上滚落，巨大的悲伤从他眼睛里流溢出来。
“艸儿，你听爷爷说，爷爷不希望你吃苦。以后你就呆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知道吗？”爷爷的话听上去很温和但命令性极强。
艸儿呆呆地看着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听的就是这句话。他总是一味的包揽所谓的责任和不告诉她事实……
接下来无论砂录子怎么给她喂药，她都紧抿双唇。见状，老人眼里也带了点怒色。
“艸儿。”
许诺放声嗲气，想让爷爷告诉她真话，来硬的有风险，来软的试试，一低头，赶忙换了一副神情，眼泪花花地看着他。
“爷爷——，我想出去，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年轻的时候就要多吃苦，这样像爷爷老了吃苦，才会习惯嘛……”艸儿老气横秋地学他说话，不料，一个指头弹在脑门上。
“疼～，你不是天天喊着人要吃苦……”
砂录子气也不是爱也不是，但又不忍看孙女如今这副模样，想起之前四处托人时的艰难心酸，心里还真动了。话一到嘴边，却又惆怅起来。
少女见状，忙起身，抓住老人的手，坚定地说，“爷爷，你就都告诉我吧。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天上的鸟都比我活得自在舒服。”
情绪酝酿到此时，不哭一下都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表演了。
老人坐在地上，满身布条破烂，腰间系着的古铜铃铛一连串地响起，他抽起了烟。养在葫芦囊瓶里的五福蜘蛛正努力向瓶口爬去。
“你是我在河边捡到的，十五前我上山寻野味。怕你被野兽吃，就抱回了家。”
“然后呢？”
“那时你满身散发着绚丽的光，我抱起你摸了一下骨相。……我半辈子都没遇到过像你这样清奇的人儿。我出生不好，自带邪气，现在来找我算命的人越来越少，就搬到这山林里住着，就有点委屈了你……可是如今你误食那妖果，怕一辈子都不能安生了，所以你必须，一定！哪都不能去，更不能出去！”
“妖果？爷爷，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听不明白……”难道还有妖怪不成？许艸儿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终于恰在喉咙里那根大人参咽了下去。
“现如今的世道被分为五生。也就是指：人间、妖堂、魔界、仙界和神殿。自古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数万年间，自然万物混沌不歇，日光灼灼，生息顽强。孕育出了黄帝、炎帝、蚩尤三大巨神。黄帝为人间制造，交给人以驯服自然中小动物来当家畜；炎帝，百学之首，解决了人以温饱；而其中的蚩尤巨神为上古战神。三神为了争夺一主，最为看好的蚩尤战神却惨败，一部分跟随蚩尤战神，潜力暗藏的都堕入了魔道，而另外资历尚浅的便轮回进了妖堂。当然也有一些自然异化成形的，反正是千奇各异。”
“那神殿呢？还有仙界是怎么回事？”
“上古众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都供奉在昆仑山的神殿里，仙界的开创是为了保护神力，只要是谁拥有了所有神力，世间万物便可任其支配变幻。你——便是宇宙。”
少女听得怔怔点头，看不出听懂了几分。
“这仙界便是与神殿最为直接的联系，多少人舍弃考学而苦练仙术，崛起的宗门和阁派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当三宗门和南江阁派属实力更高些，培养了大批具有仙骨气息的人才后生，而只有这些人才具有进入仙界的资格，他们都需要放弃自己原来的身份，重新以崭新的姿态。千百年来，无一例外。”
“这仙界这么难入，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砂录子看着孙女无知的面容，无奈而神秘地望向窗外，顶部的青瓦缝到处都是偷照进来的微弱月光，愣是把这四四方方杂屋里的大小漏洞填得一处不剩。
“傻丫头，有资格的还不一定最后就能成仙，一个凡人成了仙。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用像人一样为生老病死担忧，吃喝拉撒皆是上等，最重要的是光耀门楣，受万人所景仰。当然，仙也分等级，刚开始都是亥下，再是酉部，再是未仙子，接着是子仙，最后是上仙。仙山一共四座分别四位上仙主掌，其中仙术以及威望、地位最高的当属乾尧神上，他是三皇五帝中帝尧的后代，直接能在昆仑山来去自如，大多也都称其为——尧神上仙。”
“那这五生里不就是人间最没有能力了吗？”难怪她啥都做不好，煮个粥都能成糊饼。
“非也——，想当初炎黄帝就是人间来的，而且人间数量最多，其它四生加起来也不过只占四分之一，说到底人间才是五生之源。只不过无论世间万物论谁要是有颗心、有点念想都不想做人了。”
这样看来——，无疑是那口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