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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结识盲诗人

  爱罗先珂是一个盲人。他是一位俄国诗人,音乐家,也是一位世界语传播者。他奔波于欧亚两大洲,到处可见到残酷的现实,到处都遇到冷寞的空气,因此,他的诗篇总是带着感伤的调子;他的双目失明又限制了他的行动,因此,他始终怀着悲哀的心情生活着。他在日本受到了非人的礼遇之后便来到了中国。

  爱罗先珂来到中国以后,打算在北京传播世界语。鲁迅对这位盲诗人很同情,便把他留住在八道湾家中。他向鲁迅诉说他在国外所受到的冷遇,时常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寂寞之感,他用诗一样的语言说:“寂寞呀,寂寞呀,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为了排除他心头的寂寞,鲁迅尽可能抽出时间来陪他到北京的名胜古迹去游览,向他介绍中国的古老文化和风土人情。这样,他很快就变得活跃起来,开始到大学去演讲,参加各种集会活动。

  爱罗先珂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思想敏感,感情丰富。他和一个人相见之后,如果这个人再来找他,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便知道

  是谁来了。他在八道湾周家生活得很开心。他很喜爱小动物,一天,他买来十几个小蝌蚪,放在院子中央的小水池子里。小蝌蚪成群结队地在水里游,周作人的孩子跑来看小蝌蚪,拍着小手叫喊:“爱罗先珂先生,蝌蚪都长出脚来了。”

  “哦!”爱罗先珂高兴地答应。

  爱罗先珂一向主张自食其力,在八道湾家里住着,和周家一家人熟识了,又懂得日语,看到羽太信子在家里闲着,就说妇女应该做些家务劳动,劝她在院子里种点菜,养一些鸡鸭什么的。但是,羽太信子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对于他的话听不入耳,便溜之大吉了。爱罗先珂看不见,还在那里继续苦口婆心地讲下去。一天,一个乡下人来卖小鸡,爱罗先珂在旁边劝说着,羽太信子不能不买,便买了几只放在院子里,小鸡满院里飞跑起来,将院里的铺地锦的嫩叶都吃了。又一天,那乡下人竟意外地带了小鸭,爱罗先珂也跑出来看,他们就抓了一只放在他手里,小鸭便在他手里咻咻地叫,又不能不买,便买了四只也放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

  大家都走了。过了一会儿,羽太信子拿冷饭出来喂它们,远远地看见小鸭在水池中扑棱朴棱洗澡,还不断翻筋斗吃东西。傍晚,见爱罗先珂回来,最小的孩子便叫喊:“爱罗先珂先生,没有了,蛤蟆的儿子没有了!”

  “唔?蛤蟆?蛤蟆的儿子?”

  羽太信子也出来,说小鸭子将小蝌蚪都吃了。

  “哦,是这样!没有关系,小蝌蚪还会有的,青蛙也会有的!”爱罗先珂微笑着抚摸着孩子的头安慰说。他非常喜爱小鸡、小鸭,而且还有一只小鸡成了他在北京所作的唯一的一篇小说《小鸡的悲剧》中的主人公。这篇小说,鲁迅把它翻译出来发表在上海《妇女杂志》上,并收入《爱罗先珂童话集》。

  爱罗先珂在北京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做诗,演讲,教授世界语,参加音乐演奏会,不仅唱歌,还拿出六弦琴来弹奏,弹奏那种略带感伤的调子,要以此来激发起中国人的觉醒。他第二次来中国时,北京大学请他讲课,他将中国人与日本人进行比较,他说,中国人洋溢着浓厚的人情味,日本人却是呆板

  而冷酷。他曾到过日本,在日本一登岸便遭到日本官厅的拒绝,日本警察不仅搜查他的身上和行囊,而且对他十分粗暴,还给了他难堪和人格侮辱,那是因为在日本人眼中已经没有别的人类存在了。他来到中国,虽然也要经过警察的检查,但警察不但没有横暴行为,而且还表示同情地悄声说:“他是个瞎子,我们别太那个了。”因此,他认为,中国人只要觉醒起来,很容易得到助力,因为中国人能以同情给他人。

  一次,鲁迅陪同爱罗先珂到北京女师大去演讲。演讲结束以后,学校准备了茶点招待。在座的学生和教职员热情地围过来问他这样那样的问题。他笔直地坐在那里,不吃点心,也不喝茶。一位女教师劝他喝点茶,他拘谨地说:“谢谢!”仍旧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回到家里,鲁迅问他:“今天学校里预备的点心,都是你平常非常喜欢吃的,你为什么不动手呢?”他回答说:“那里不是有女人么?”瞧,他在女人面前连吃东西都不敢。原来,他在日本的时候,爱过一个日本寡妇,每天给那个女人送诗

  篇,可是和那个女人相见之后,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结果吹了。从此,他就怕女人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感情脆弱的人。

  “寂寞呀,寂寞呀,好似住在沙漠里似的,这回我非回国不可了!”长期在外,想自己的故乡,这是可以理解的。他说要回到俄国去,可是,他离开中国以后,并没有回到俄国去,因为他的心灵很脆弱,经受不起俄国的大风暴,不敢正视俄国的革命力量。他想借助于世界语的传播,助成他的“乌托邦”理想的实现。他的“乌托邦”的理想是主张用和平的方式建立新世界,然而,在俄国,反动势力在向共产党反攻倒算,共产党当然要用武力消灭敌人,他却不赞成他的国家的共产党的做法。所以,他只能到处流浪。

  鲁迅结识了爱罗先珂,很喜爱他的作品。为了将他的作品介绍给中国的孩子们,先后翻译了童话作品《爱罗先珂童话集》和童话剧《桃色的云》。爱罗先珂给鲁迅留下了美好的印象,鲁迅写了一篇《鸭的喜剧》,发表在1922年12月上海《妇女杂志》第8卷第12号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