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大哥你肯认我做把兄弟了?!”任侠几乎跳起来。
“没有,任贤弟你别误会,这只是个称呼而已。”穆弘远面带歉意却冷静地问道,“你刚才使的鞭子是……”
“噢,”任侠很失望,“那是我从天都观附近的一株老树上摘的藤,”说罢解下腰间的“鞭子”递给穆弘远和李季诚看,“我看它韧性还不错,本想让休闻真人帮我在老君炉里炼一炼,让它镀上金属、熬gān水分,更坚硬一些。但听休闻真人说你出去有半日了,不见回来,想必有什么事绊住了,让我出来寻你。我就拿着它直接进城了。”
穆弘远和李季诚相视一笑,都在想,用老君炉炼兵器,还是根植物,这孩子真有想法。
穆弘远想了想,又道:“要不,你先回天都观吧,别让我娘和休闻真人着急。我要再和李堂主聊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草药,道:“这是休闻真人要的那味药,烦你给带回去。”
“好吧。”任侠别起他的藤鞭,接过药揣好,双手抱拳道,“大哥,李堂主,在此别过。”两人还礼。
郊外。一品堂临时驿站。入夜。
穆弘远刚刚与李季诚闲聊至深夜,谁知还是睡不着,就出来在院子里走动。
月华满枝,满眼,满天地。
比亲娘还亲的rǔ娘找到了;表妹的丈夫是个英雄君子,自己也可放心了;大哥也有消息了,谁知却是——
其实,这个消息他听过无数回了,但是,让他怎么能相信、怎么敢相信呢?
一个盖世的大英雄,刚刚和自己一道杀了个大贪官,还派自己南下办了点别的事,等自己一回来,就莫名其妙没了?这放在谁身上谁能信?
穆弘远终于泪眼婆娑。
身后一声虫鸣,他一回头,仿佛看见他大哥史器正向他走来!
人生何所思,人生何所似
穆弘远擦了擦泪眼,一看,原来是李季诚来了。
“表哥,你怎么睡不着么?”他已然看见穆弘远的眼泪。这么个沉默的人也会流泪,他想不到。
“啊,我来这里走走。你也睡不着?”
“是啊,”李季诚笑了,“你我促膝长谈,共处一室,你出门了,我又如何不知?”
“是啊。”穆弘远又转过头去。
十几秒的沉默。李季诚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伤心,就问道:“表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接受任侠做你的拜把子兄弟呀?连我都看出他仰慕你很久了。”
“你不会明白的,”穆弘远道,“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他,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
“那你呢?你不也一样自由?”
“不,不一样,我即使远离了很多人很多事,仍然无法真的释怀。今天我才明白,与其说我的离开是洒脱,不如说是逃避。”
“逃避?”
“对,就是逃避。不愿面对,所以逃避。”穆弘远的表情忽又由脆弱变得坚毅,“我不愿面对大哥已经死了的事实,只因为,大哥在我心目中太重要了。
“当年我和史大哥义结金兰,共同纵横江湖,锄qiáng扶弱。现在江湖中人提起史大哥来,还是无人不晓。只不过因为大哥太有领袖气质了,我作为他的兄弟跟在他身边,就显得微不足道,像他的影子一样。但是,大哥对我,却是像对待另一个自己一样。世间再没有,也不会有这样的兄弟情谊了。这份友情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想再经历其他的相类似的关系,否则,将置大哥于何地?我的心目中只有大哥,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意。”
李季诚听他如此说,不由赞叹道:“表哥果然是大仁大义之士。可敬,可敬啊。只不过,史大侠真的不在人世了么?”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其实我已见到了澈目禅师……”
“哦?他在哪?”
“在天都观,离此地不远。我当时之所以没向他打听此事,一是觉得他宅心仁厚,实在不像是多管闲事之人;二来,若是真无此事,岂不唐突了他?若是真有此事呢,那就说明澈目禅师是个伪善的人,并且隐藏很深,那就更不能打草惊蛇,把主动权拱手让给他。我必要细细查访明白,再去问他,察言观色,必能得到真相。”
“表哥此言甚是。”李季诚心服口服。他一路上见穆弘远少言寡语,行事简练,以为他必是心思单纯一派天真之人,谁知他考虑事情竟如此周全!
两人正说话,没注意晚间草苔露重湿衣;更没注意到,衣服上有闪闪发亮的东西围绕过来。等他们察觉到,低头看时,每个人衣襟上都已贴了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