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蓟市疗养院。
“商先生,您今天怎么过来了。”院长有些惊奇,不过商易铖只是摇了摇头,抬步朝着楼上走。
最里间,就是洛桑的房间了。
这些年,商易铖干的做多的事情,大概就是过来跟她聊聊天吧。哪怕她听不到,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回应,但是商易铖已经习惯了。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做的是一件错事,可是,忍不住啊。
“桑桑,你知道吗,她已经查出来了,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包括你。”男人把鼻梁上的镜框摘下来,揉了揉眉心,眼睛都是酸涩。
“她,还真是像极了你。”说到这里,他突然笑起来,大约是对自己的嘲讽和无奈。
这些年,他一个人等的够久了。可是直到寄沅都长大嫁人了,他还是等不到自己的洛桑。
这个曾经拉着他的手笑着的姑娘,如今像是个玩偶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疗养院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洛桑的存在,他们都说商易铖深情至极,这么多年也没有抛弃爱人。
可是有谁知道,他从未拥有啊!
他握着那只纤细的手,慢慢地把头低下去,就靠在那只手上面。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滴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消失不见。
商易铖就这样保持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轻盈的,属于女孩子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女人,那张脸上全是祥和。抬手把眼角的泪擦掉,商易铖又捻了捻被子,哪怕她感受不到。
“出去说吧。”
商易铖把眼镜再次架到了鼻梁上,转身时脸上的表情早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平日里捉摸不透的模样。
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寄沅的出现。
寄沅就站在房间门口,她看向床上躺着的女人。消瘦的脸颊,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那张脸假的不像样子。
可是无论怎么样,这七分像都是不可否认的。
只要一想到洛桑原来在这里躺了那么多年,寄沅就没来由的窝火。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朝着商易铖扯了扯嘴角:“好啊,出去聊吧。”
男人反手把房间门合上,寄沅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谨淮也来了吧,怎么没过来。”他捏了一下尾指,目视前方地走着。
寄沅敛了神色:“阿淮更希望我自己处理好。”她的手机捏在手里,其实正在通话中,那一头是商谨淮。
“嗯。”他点了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寄沅的手机,却也没说什么。
“这里的天台,风景不错,去看看吗?”
“二叔都推荐了,自然是去看看。”
寄沅点头。
“那些证据,大概都被浅浅送到了你们手里吧。嗯……也许还有寄湘给你的那部分,倒真是万事俱备了。”商易铖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声音轻的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到了天台。
秋日的太阳不大,再加上微风轻轻,倒是舒服。是个不错的聊天的地方,只是这个内容不怎么讨喜。
“想听故事吗?”
“如果二叔愿意讲讲。”她颔首。
“算了……不过是个后辈,也没必要。”他忽然又改了主意,抬头朝着淡蓝色的天空看着:“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二叔为什么要帮覃森岭,因为我妈妈吗?”如果不是因为有羁绊,像商易铖这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覃森岭这样的家伙,哪怕他可以背地里帮着商易铖处理一些事情。
只不过,任何人都可以吧,却偏偏是他。
“其实你都猜到了,不是吗?”
他自嘲。
是因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他痛恨寄生远。那个人得到了他最想拥有的人,却没能好好守护她,甚至让她在一场意外中死去。
商易铖比谁都清楚那是一场意外,可他就是把所有的错误和遗憾归结到了寄生远身上。
在知道他娶了另外的女人之后,他愤恨于寄生远的不忠,所以想要让他失去原本不属于他的一切。如果没有洛桑,寄生远哪里来的今天的地位。
他找到覃森岭,告诉他,自己愿意帮助他,只要他能为自己所用。
没想到这个人渣真的有些东西在手里,商易铖觉得很满意,他眼里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却从未想过,洛桑是否愿意看见这一切。
“二叔,我妈妈她不会想要这种局面。”
“是啊,她肯定不喜欢的。是我忽略了。”他扯着嘴角笑笑,胳膊搭在了天台的栏杆上,从这里看下去,视野不错。
寄沅看着他的笑容,也许是在这一刻,她忽然知道,寄生远并不是讨厌她去学设计。他只是害怕,害怕寄沅会像洛桑一样,在他看来,洛桑是英年早逝。
他已经失去一个洛桑,不想再失去寄沅。
“我偏执半生,到头来输给了你。”商易铖看她的眼神很遥远,更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不过,他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警笛声自远处传来。
商易铖朝着远方看去,目光飘渺:“覃森岭已经逃走了,大概又是出国的老套路吧。”
寄沅顿感不妙,刚抬起手想要对着那头的商谨淮说什么,他已经先开了口:“我已经跟祁桉说了,会尽快的。”
女生松了口气,肩膀这才松懈下来。
站在一旁的男人轻蔑一眼,不自觉地笑笑:“谨淮过于担心你了,我还不至于对你做些什么。”
“二叔言重了。”她笑笑,看了眼通话界面的时间,把手垂了下去。她很享受这样的安全感,这会让她做事的时候都带着安定的心。
还没有早来得及多说什么,警察已经到了疗养院。
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证据交了上去,顺便还报了警。
两人在天台站着,穿着制服的男人们冲上来,一把擒住了商易铖。他并没有反抗,相反,顺从的过分了:“我不会逃跑了,你们不用担心。”
“老实点,走了!”
押着他的警察一丝不苟,毕竟商易铖在京城还是有影响力的。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我能再和她说句话吗?”警察愣了一下,还是同意这个请求。
“寄沅,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二叔,你说。”
“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向你母亲道歉。”他已无颜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