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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同行04

  此后两人直到吃完饭,就一直没有半个字的交谈。周汲月觉察出他有意疏远自己,只当他是被自己婉拒表白心灰意冷,于是也客客气气地主动保持距离,希冀他早日想开。

  今夜月凉如水,柔和的夜色在高脚杯中晃悠,许清荻啜饮着红酒,神色慢慢放松下来,居然主动挑起了话题:“念念姐,你觉得非酋和栾青锦到今天一起出去,情况怎么样啊?”

  周汲月扶额:“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许清荻说这话时,充满了八卦兮兮的美貌中年妇男气质。

  许清荻眼神倏地亮起,低头翻找手机:“我们可是开了盘口的,就赌他俩能否破镜重圆!能的赔率是1.4,不能的赔率已经上升到了8.2,所以我当然必须要时时关注这两位的最新动态啦!”

  周汲月第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开盘口?哪些人?我怎么不知道?”

  “主要有青芜脑力社全体成员61人,燃灯社全体成员102人,以及我们流鲸部分成员。”许清荻十分兴奋,“曾语儿坚持梭哈反方,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眼看着周汲月脸色不好看,慌忙挥手解释道:“念念姐,我们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你总是维护栾青锦,我们怕你告诉他!你放心,这个赌局,非酋和栾青锦本人都不知道。”

  周汲月真真切切地冒出满头黑线:“那你今天让他们两人带你吃饭,是打算做助攻的?”

  “这倒不是”,许清荻愣了一下,疯狂摇头,“下注的人不能干扰赌局的,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有点嫉妒黎砚池,想添点赌。明明二十多天前,他和非酋还一样都是追不到意中人的难兄难弟,结果非酋转瞬间就在追爱的道路上大踏步往前奔跑了,只留他一个人呆愣愣地目送前者一骑绝尘——这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许清荻不着痕迹地挑开话题:“我觉得这局吧,他们两人破镜重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逆风翻车绝无可能。哎念念姐,你不知道啊,昨晚我撞见他们站在宾馆天台上,倚着栏杆,保持着一种十指相扣的亲密依偎姿态。”

  他说到兴起,抓过周汲月的手准备来个示范,后者微微一惊,但随即发觉他眼眸清湛有神,并不带有任何暧昧情欲意味,索性就由他去,也不挣扎。

  许清荻虚虚揽住她

  腰,做绅士手状,同时松松地抓住周汲月另一只手,解说:“当时我看到他们就是这样,脸上具体的表情看不清,但是神色确实很亲密了。”

  他忽然意识到不妥,打算松手,但接下来的动作却被一声突然起来的惊呼打断了:“啊,清宝!”

  许清荻顿时五雷轰顶,震惊地转头望向陌生声音的来源,那是个兴奋掩面的女粉丝,正和同伴拉拉扯扯,不可置信地看向这边。在女粉丝吼出声音的时刻,湘菜馆里的其他人也凑热闹地聚拢过来围观,窃窃私语、咔咔快门声响成一片。

  周汲月头大如斗,最令人不安的情形居然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日就遇上了——他们被迫掉马了!当务之急是带着腿脚不便的许清荻离开这里,当然,也不能立即回宾馆,以免被热心粉丝打听到集训队下榻酒店的具体地址,再生风波。

  “这两人是一对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开始嘀咕。

  许清荻一震,撑起身子,抓着拐杖笃笃敲打地面,声音响亮,压过了众人的喧哗声:“让一让。”那个兴奋的女粉丝却没注意到他的话,颤抖着双手递上本子和笔,央求示意他给签个名。

  许清荻蹙眉,第一反应就是不情愿,可是看到女粉丝眼睛里带着光、满怀期待的神色又忽然心生不忍,抓过笔就刷刷签了名字。但就是这样稍微一耽搁,旁边更多的人随即也加入队伍,蜂拥着挤到他身边。

  ——许清荻的代言正挂在当地市中心L**大屏上滚动,虽然有人记不住他的名字,但许多市民都熟悉他的长相,兴致勃勃地里三层外三层聚过来,整个场面几乎失控了。

  “停!”周汲月当机立断,用力拨开面前挡道的粉丝,冷冷道,“你们快让开,他这几天心脏不好,等会吃完了饭要去取药的,不能耽误。”

  她抱着手臂,神情凛然如冰雪,镇压住全场的狂乱躁动,使人不敢生有疑问。

  许清荻接收到她极为隐晦的眨眼信号,顿时明白过来,戏精附体:“是啊,这几天又是比赛,又是集训,也太过紧张了,所以就有些心口绞痛。”

  他按着心口,神色沉痛,不停地喘着粗气,再加上此刻脸色过于苍白,看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弱质盈盈、随时能倒。粉丝关心则乱,真的被他唬住了,带得围观群众也纷纷往后避退

  ,让出一条道来。

  许清荻就这样拄着拐往外走,周汲月佯作搀扶他,手指不着痕迹地扯着他衣袖,其实根本没有使力。但那一双离去的背影,看起来的确是相依相偎、珠联璧合的一对骊影。

  等终于拦到了出租车,许清荻瘫坐在车后座,长吁一口气:“师傅,快点开,绕着城市环线先兜三圈再说!”

  “震惊!脑力竞技第一小鲜肉许清荻竟与她相爱,两人集训期间现身饭馆互相搀扶,相依相偎……”齐韬扯着嗓子念新闻,几乎笑爆,“哎呦我去,这些记者真是人才,这么会讲话呢!”

  “还有更人才的呢!”于芷芊嘻嘻哈哈地凑过来,“网上已经有小视频仔细分析念神和许清荻每次眼角眉梢的往来互动——微表情分析,你知道吧?从一根头发丝里寻找到**,跟克格勃似的!”

  齐韬不满了:“**?你怎么说话呢?”

  于芷芊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不不不,我不是说他俩这个是**,他们这可是光明正大的美好爱恋,但是性质差不多……唉也不对,我是说微表情可以从肌肉的一厘米挪动中判断出你到底在想上哪一垒!”

  “你还是别说了吧,好好的小女孩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齐韬满脸嫌弃,“同样是出门,怎么许清荻一下子就被人给发现了,黎帅和栾青锦就安然无恙?我昨天可是看见许清荻戴好鸭舌帽、墨镜、口罩才出门的,保护指数应该很高啊!”

  “你也想试试这个电车大妈的同款面罩吗?”黎砚池托起一顶具有充足乡土风味的防晒大面具,分享经验,“只要你戴上它,就不会有人能认出你。”

  黎砚池现身说法,当即给众人表演了一个戴面具,完成了从清俊少年到乡土大妈的瞬间蜕变。

  齐韬不忍直视地移开脸,讪讪摇头,这多丑啊:“这还是算了算了。”他眼看着训练时间快到了,为避免再次被众人针对,第一个溜到了座位上开工,一边不满地嘟哝,压下思考“今天午饭吃什么”的念头。

  最近的训练,所有人必须打起全副精力应对——从今天起一整周的训练主要针对听记,从最简单的听记数字开始,一直拓展到最难的听记四维坐标。听记是在座诸位记忆选手比赛中最为苦手的一环,即使是号称十项全能的黎砚池,也认为听记是自己最

  薄弱的项目。

  齐韬苦着脸:“每次练习听记,我都感觉报的那个语声听起来让人窒息。有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报到了下一项,前前后后相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荡,只要掉了一项,后面就全是一团糟。”

  “你的训练成绩也是一团糟”,周汲月毫不容情地指出,“你这个糟糕程度,简直仅次于栾青锦和许清荻了。”

  “哦呦,还有人听记比我还糟糕啊?”齐韬来劲了,“栾青锦?许清荻?分享一下经验?”

  被周汲月点名的两人因为各自独特的记忆方法,失转障碍和清晰记忆,对于听记堪称是一窍不通、攻克无能,听记成绩如同完全没有进行过系统训练的小白。周汲月对此深感头痛,草拟了好几种可能有效的训练方法试图改善。

  许清荻苦笑着摇摇头,满脸颓丧,看来还没从今天早上看到媒体胡乱书写的惊天八卦中缓过来。他揉着太阳穴:“念念姐,能不能先放宽要求,让我们边听边做笔记啊!”

  周汲月还未说话,齐韬已经抬高声音反驳:“你不仅人长得美,想得也挺美啊!还做笔记,你怎么不做录音呢?”

  周汲月却没有直接否决:“是什么样的笔记?”

  “呃”,许清荻沉思,笔尖抖了抖,在纸面上拖出长长一条线,“我也不知怎么描述,先测试一道题试试看吧。”

  周汲月这次给他测试的是一道综合听记题,包括记忆数字、英文人名、中文人名、英文地名这四项,她额外“开恩”同意许清荻这次做笔记,觉得或许会为如何取得听记能力的突破带来一些启发。

  许清荻握着笔,大开大阖,潦草而飞速地在纸上涂抹。他戴着耳机,隔音效果甚好,齐韬于是开始毫无顾忌地小声嘀嘀咕咕:“瞧瞧他这个写的是什么东西!哦,不是写的,是画的——一棵树!”

  许清荻画了一棵很多枝干旁逸斜出的树,在齐整伸出的枝桠边刷刷记下关键词。因为时间控制的极其严格,他往往只记开头的一两个字母,但整道题播完之后,画完的这棵树却并不显得凌乱,反而严谨凛然。

  周汲月拧着眉:“这是思维导图。”

  她静等许清荻根据笔记还原完听记答案,核对了一遍,略感惊异而又不出预料地发现许清荻这道题的还原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我有点明

  白是怎么操作的了。”

  许清荻解释:“我的话,对于图形结构的记忆比较强,画这种树状思维导图,实质就是把听记的声音信息,转化为我更易于接受的图形记忆。”他捻着那张纸的边角,发愁,“可是我还没想到要怎么在不做笔记的情况下,取得同等的效果。”

  周汲月沉吟:“可以将思维导图与其他记忆方法联合起来,记忆宫殿法,或者锁链法。”

  她半跪在电脑椅上,点开一段十个数字的音频:“比如这一段,想象脑海里有一度空白的墙,墙上有思维导图树,听到的每一个数字都被摆在各个枝干上对应的位置。随着记忆量加大,每一根树枝就像一串锁链,高效而依次地串联起所有的记忆讯息。”

  她眼看着许清荻已经若有所思地闭眼思索了,齐韬却还双眼发直,满脸茫然,于是道:“许清荻的汉字储备非常强大,他大多数时候的记忆媒介,都是这些形态各异的汉字。齐韬你无法完全复制他的情况,所以只能你自己摸索了。”

  她给出提示:“你有过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背景环境吗?嗯,或者其他什么具体物件。闭上眼,每一处细节都惟妙惟肖、纤毫毕现地浮现在脑海中。”

  齐韬摸着额角,不是很确定地说:“纤毫毕现?毫毛?脸谱?”他眼睛一亮,“我从小就一直接触脸谱,脑袋里存储了数以百计各式各样的生旦净丑模样。”

  于芷芊点头补充:“他父母是京剧演员——这样的家庭环境确实会让他对此印象深刻。”

  周汲月抚掌:“就是这样了。你想象着这些面具依次排列在你面前,也许是围成几个圈,上下平行,包围着你,然后你每听到一个什么东西,就把它对应放在一张脸谱上——假设一共有三百个脸谱,一次的听记量不太可能超过三百个,如果超过了,再叠加上去就是了。”

  齐韬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叠加上去?怎么叠加?”

  周汲月扯过来一张白纸,画了一个鹅蛋:“假设这是一张脸谱——”她点了两个原点,“这是眼睛——比如你第一次的记忆,对应这张脸谱的眼睛,第二次记忆,对应这张脸谱的鼻子——”她又在鹅蛋上打了个勾,权当是画了鼻子。

  齐韬盯着那张灵魂画作,黑线:“……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试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