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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分歧

  出去鲁城玩的一行人回到诸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司品月顺口问了一句诸欢的去向,结果下人们只说他上午就出去了,也没说出去做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都是成年人,她自然也不会去管诸欢的去向,大男人还怕他在外面出啥事不成,也不对...诸欢的长相好像是有点危险。

  啧啧,摇了摇脑袋,组织自己的胡思路线之后,司品月就抱着饭饭睡着了。

  正月二十六日早。

  距离元宵节已经过去了十日,这些天的日子很平淡,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十日一轮休,司品月今天轮到休息,所以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早上的时候隐约听到新玉的声音也没管,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

  迷迷糊糊醒过来之后,揉揉摊着肚子躺在她旁边的饭饭,只觉生活美好。

  在床上还和饭饭闹腾了一阵子,还是苏合来叫她吃午饭了司品月才终于爬下床。

  床简直就是所有人类的最忠实伴侣,谁会不爱它呢?

  刷牙的时候猛地想起昨天确实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叹了口气,司品月打算吃完午饭再去一趟含辉楼。

  既然已经想起来了,就还是去处理完再回来休息吧,左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弄完的事情,这样她心里没负担,也能休息地舒服爽快一些。

  阳光正好,司品月去含辉楼的路上看到路边树梢枝头都开始冒嫩芽了,春天要来了。

  进了大门之后,司品月就觉得今天的含辉楼特别安静,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猫猫祟祟地上楼。

  路过诸玉宸的房间时,司品月还顺嘴问了一下门口的人大公子在不在,果然诸玉宸在里头,老板向来是不懈怠的。

  司品月看到侍从打算替她通报的样子,连忙摆手阻止,表示自己就是随口问问,蹭蹭蹭赶紧溜到自己的工作间去加班。

  甚至都不到半个时辰,事情就解决完了,昨天要不是新玉非拉着自己回去,她也不至于把事情处理到一半就放下了。

  司品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就打算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经过诸玉宸的书房,里面传来人交谈的声音,这不稀奇,老板这儿有人汇报或者他找人谈话都是寻常事。

  但她觉得里面除了诸玉宸以外的那个人好像是诸欢,她对诸欢的声音很熟悉。

  听到了诸欢的声音,便也就没急着走,自从元宵节前一见之后,她就没见过诸欢了,想起来去问的时候都是说在外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今儿可算逮住他了。

  司品月想着待会儿可得发个小脾气,十来天女朋友见都不见一面是个什么意思,是要琵琶别抱吗?

  此时房间内。

  诸玉宸坐在上首,听完诸欢刚刚的话,他捻着面前的书本,神色有些莫名。

  抬起头看了一眼进门之后就一直站在他面前的诸欢:“你也许知道吧,父亲曾跟我说过,你不是诸家的奴仆,若你任何时候想要离去,都不准拦你。”

  诸欢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此事,但终归还是要来说一声,不为着他是诸家的大公子,为的是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

  诸玉宸叹了口气:“跟品月说了吗?”

  诸欢神色一顿,摇了摇头,他看着诸玉宸想开口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这一段时间,诸欢基本没回来过诸家,他一直待在自己在外面买的小宅子里面,一遍遍地回想。

  回想自己作为诸欢拥有的一切,忠诚的下属,过命的兄弟,以及...心爱的人。

  那日父亲的友人告知他,他父亲在离开他之后不久便失去了踪迹,有人说他死在了对家手里,也有人说他遁入山林修习剑道去了,而他一直知道,孔三元早就死了。

  死在当年杀死冷氏和未出生孩子的人手里。

  他说他这些年都在找机会希望能替孔三元和他的妻子报仇,但是现在他残了废了,再也没有报仇成功的可能性了,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诸欢,因为他之前答应过孔三元,要让诸欢远离江湖。

  他最后哭着说自己没用,孔三元和妻子冷氏都是好人,可好人为什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诸欢听完之后默默了良久,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是摔门离开说这些已经和自己毫无瓜葛,还是说和他抱头痛哭发誓会为了自己的父母报仇。

  他暂时告别那人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面,就这样坐了很久。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忘记以前的所有,以后他还是诸欢,他会和司品月结婚生子过上他幻想中的生活;二是回头走,抛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做回那个孔元歌。

  终于在十天后的一早,诸欢收起了那个一直被他摩挲着的绣着明月的香囊,将自己洗漱干净穿戴政企之后来了含辉楼,当然来之前还特意挑了司品月休息的日子。

  司品月在门外听见诸玉宸的话,一阵震惊,诸欢要离开?他去哪儿?为什么从来没跟她提过?

  脚步作势想要往前迈,又停下来,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下来打算等诸欢出来再说。

  接下来房内的两人都沉默不语,诸欢出来的时候看见司品月站在门口,不由心头一跳,他这几天故意避着司品月,却不想竟然在最不该遇到的时候遇到了。

  “你跟我过来。”司品月没有当场发作,沉声跟诸欢说道,说完也不管诸欢的反应,转身就往楼下去。

  诸欢自知理亏,他不是打算不告而别,他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司品月说这件事,所以司品月喊他,他也没敢吭声跟着司品月身后就去了。

  房内的诸玉宸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走到窗前一直看着两人出了门往外去了。

  两人一直走到了了花园无人处,司品月才转身面对诸欢,咬了咬牙说:“你要去哪儿?”

  诸欢:“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司品月简直气得想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那我怎么办,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走吗?”

  诸欢听到司品月的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沉默。

  司品月看着面前这个不敢看她的男人,她这一瞬间愤怒之余还有些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好像要分道扬镳了。

  司品月原本来的路上就想着首要的事情就是要问清楚诸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却有些心灰意冷,她问的问题,诸欢除了说不知道就是沉默。看来她也没必要去问了,反正看诸欢的样子也并没有打算跟她坦白一切。

  司品月抬头眨了几下眼睛,让眼泪不要流出来,她真的很想像电视剧里那种潇洒小姐一样甩甩头就离开,但是她真的觉得委屈,又忍不住开口问诸欢“所以你打算的就是这样跟我什么都不说,只跟诸玉宸告别之后就离开吗?”

  “当然不是!”诸欢闻言猛地抬头开口,却在看到司品月眼神的时候又垂下眸子不敢直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所以就选择沉默吗?诸欢,我最烦的就是你现在这种,一脸的我有苦衷但是我不能说我不想说的样子!”司品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司品月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才又开口:“诸欢,我不想和你纠结其他的了,反正无论我问什么都只有一句不知道,我不想听了。我现在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次离开是要和我...要和我恩断义绝吗?”

  诸欢听到恩断义绝的一瞬间脱口就想说不,说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他一直都期盼着她二十岁。

  但他这一去,不说归期,连生死都未卜,所以最终也只能说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司品月收回自己一直盯着诸欢的眼神,移向一旁,才发现他们站的位置刚巧就在那块过年时候的假山石旁边,景是旧景,但心情却已是大不相同。

  司品月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那根发簪,这发簪从诸欢送她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簪在她的发间,以后也不需要了。

  用力将发簪摔向地面,司品月转身便走了,她已经试过了,但确实无法挽回了。

  低着头的诸欢眼眶发红,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他看着碎裂在自己眼前的发簪,听着司品月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诸欢蹲下来将所有的碎片一点点捡起来,装进了那个贴身放着的香囊里面,然后便离开了诸家。

  诸欢第二天便走了。

  司品月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处理工作上面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因为分手心情不好就跟老板请假,一切按部就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天刚擦黑的时候回到了绿满轩,诸依依已经在房间等她了。

  司品月笑着问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诸依依急了一天了,这时候看到司品月的脸色却有些困惑,品月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

  “诸欢...”诸依依开了个头,觑了一眼司品月的脸色,发现无甚变化之后才接着说:“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司品月刚给自己倒了杯茶,闻言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

  诸依依急死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什么?不回来了?那...那你和他?”

  司品月走到门口问了苏合饭饭去哪儿了,苏合回答就在院子里呢,刚还在扒拉新长出来的花苗呢。

  司品月这才回到房内,看到依依的脸色才开口:“断了。”

  “断了?”

  诸依依本来被诸欢莫名其妙没有归期的不告而别气得半死,怕品月伤心才赶来打算安慰一下她,现在品月竟然告诉她和诸欢已经断了?

  “品月,你不伤心吗?”诸依依挪到司品月身旁的位置坐下,握着司品月的手问道。

  司品月的手一顿,笑着开口:“有什么好伤心的,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什么?诸依依听到司品月奇怪的说辞还愣了一下,缓过来理解意思之后又无奈地瞪了一眼司品月,看来是她想多了。

  得,她今个儿也算是白操心了。

  诸依依跟司品月告别之后就带着沉香往自己院子里去了,司品月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等洗漱完之后,司品月坐在床边,看着打算睡在外面守夜的苏合,让她今天不必守夜了,回去睡吧。

  苏合年纪稍长一些,也不像诸依依那么天真,她自然能看出来司品月的强装淡定。

  当然是强装淡定了,即便多次劝说自己没必要难过,显得自己太过懦弱。

  她和诸欢结束的算是莫名其妙,她以前劝说自己的闺蜜时总是会用到的一句话——他连理由都不愿意找一个,可想而知他早就已经不爱你了。

  但这句话要司品月放在诸欢身上,又觉得不合适。

  她昨天晚上耿耿于怀,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和诸欢两个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有什么事情非要他以这种方式离开。

  司品月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又下来坐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绣花歪歪扭扭的香囊和一枚已经干枯的戒指。

  想到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展现轻功的样子;

  想到他使劲暗示她也应该回送一个的样子;

  想到他日夜兼程只为了陪自己过一个年的样子;

  ……

  明明带了戒指,却还是要分开了。她不想哭的,却终于还是在这个无人陪伴的安静夜晚崩溃。

  司品月很想像摔那只簪子一样把这些东西都扔了,但终于还是好好地将东西放回匣子里,用小小的锁将它锁住。

  东西丢了也不代表她就能完全忘了诸欢,不如好好收藏起来,也算是一些见证。

  收好匣子之后,司品月打开窗户,让外头的月光照进来。

  最后一次了,再想一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