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瓶颈

  巫阵的名称往往都又长又晦涩,比如,我左手上能够对手中物体施加硬化效果的巫阵,名字就叫“无苦厄不雨米多西亚”阵,右手上可以对金属施加腐蚀效果的巫阵叫做“否(pi)波流山小慈悲捻化”阵。

  这些名字,有一些是直接从某种古代语言音译过来的,有些则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意译,但不管怎么说,都很难记。

  时至今日,我也只记住的这些巫阵的用途,名字压根也懒得去记,只有在需要使用这些名字的时候,才翻翻笔记本,看看它们叫什么。

  当时,我身上只有五道巫阵。

  左手强化阵,可以提升手持物品的强度,这种阵法的运转机制,是用暗物质界的能量对物体进行包裹,再根据物体本身的特性,来改变暗物质界能量的具体属性,以此让本来就很硬的东西更硬,本来就非常锋利的刀刃更加锋利,让炸药更具威力,但每次只能强化一种属性的强度。

  右手腐蚀阵,可以用来腐蚀金属,运转机制是,从暗物质界直接召唤来一种特殊的“酸”,附着在掌面上,进而通过抓握对金属进行腐蚀,当巫阵停止运转的时候,这层酸膜也会自然消失,不过用这种方法腐蚀金属的效能很低,一块一厘米厚的铁,我需要将手掌搭在上面一整天,才能将其蚀穿。

  左肩上加速阵,可以提升投掷物品的飞行速度,运转机制是在投掷物品的背面撕开一道与幽冥物质界相连的口子,进而制造出人体感知不到的特殊冲击波,这就相当于在投掷出去的东西上加载了一个引擎,可以在瞬间提升它们的加速度。

  右肩上是引火阵,可以引来非常小的火苗,没什么大用,也就点个烟,之所以将这个阵绘在身上,只是觉得它还有继续开发的潜力,没指望它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最后,在我的右手腕上,有一个面积非常小的治愈阵,这个阵法的作用和绷带、缝合线没什么差别,主要就是用于治疗一些割裂伤和止血,看似用处不大,但在缺少医疗用品的极端环境下,还是能发挥一定作用的。

  仅是五个巫阵而已,咒印的纹路却几乎占满了上半身,我说的右手上的阵,或者左肩上的阵,只是说阵眼在这个位置,其实整个阵纹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以至于我只留出了几个很小的空间,以便日后要添加其他的巫阵的时候,还不至于一点余地都没有。

  前前后后消耗了大约两天半的时间,老黑才将这些巫阵画完,随后他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他长着一张干尸的脸,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我还以为他真死了,吓得不轻。

  谁承想,当我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蹲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来一句:“给我喝口冰啤我就能好。”

  大爷的!

  老周和素馨可能是觉得坵山比较热闹,加上老黑挽留他们的盛情难却,他们干脆就在坵山住下了。

  算上李奥,现在坵山别院里足足十口人,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不过我对外面的热闹不感兴趣,依旧天天待在暗山上练功,老周偶尔过来陪我练练,这家伙和人对练的时候下手又黑又狠,确实给我提供了不少优质经验,就是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每次对练的时间都不长。

  渐渐地,暗山里的猪人已经很难从我身上讨到便宜,而我的闭关修行,也陷入了很大的瓶颈——血玲珑的潜能又被我榨干了。

  那时候应该已经出了正月了,有一天我和猪人对拆了几招,却发现和它交手的时候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虽然常被它虐,却进步神速的感觉,于是强行中断对练,离开地窖,到外面去找老黑。

  来到院子里,就见李奥正站在院子一角,对着一个不到两米高、尖顶、门口还放着两个小碗的房子发呆。

  奇怪了,谁又在院子里建了这么个小木屋啊,这么矮的房子,给谁住?

  我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幢小房子,最后,视线落在房门口的两个小碗上,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这是个狗窝!

  再看站在房前出虚汗的李奥,我心底顿时一寒,他是怎么回事,怎么沦落到要睡狗窝的田地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老爷,早!”

  我回头一看,是夏树。

  这丫头,就是先前我让老黑把女佣们送回去的时候,跳出来说自己绝对不会走的那位。

  夏树的年纪和身材在众女佣中都是最小的,她身高估计也就一米五吧,年纪和我相当,但生日比我小一点。

  这丫头,怎么说呢,很勤奋,很阳光,但是思维上严重脱线,据老黑说,夏树小时候一直被当做巫女养在神社里,几乎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完全不懂得怎么社交,目前,她正很努力地融入现在的环境。

  有点努力过头了。

  我指着狗窝问夏树:“这个狗窝是怎么回事?”

  夏树露出一脸振奋的神情:“李奥桑说,他一直很难融入咱们这个大家庭,我觉得他可能住得有点不习惯,所以就专门给他打造了一个适合他的小屋子。”

  果然不出所料,狗窝真是你做的!

  我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

  夏树垫着小碎步来到李奥身边,用极为认真的眼神看着李奥,说:“李奥桑对自己的新房子还满意吧?”

  李奥淡淡地回应:“我不是狗啊。”

  夏树嘴里说出来的,是蹩脚的中文,李奥说得不是中文。

  但是很显然,李奥听懂了夏树的话,但夏树没明白李奥的意思,她叉着腰,很诚恳地点点头:李奥桑喜欢就好。”

  李奥:“我不是狗啊。”

  夏树:“回头我把被子和枕头拿来,今天晚上,李奥桑就可以搬家了。”

  “我真的不是狗啊。”

  李奥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泪光。

  本来我是想帮李奥解释两句的,可看到夏树那副无比期待自己的行为被认同的眼神,又有点说不出口。

  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在小楼的二楼找到老黑的时候,他正在和老周下围棋。

  我一看老周那浑浑噩噩的样子,就问老黑:“你和他下有什么意思,反正怎么着都能赢?”

  老黑立即露出狡黠的笑容:“我们俩说好了,输了的到外面去打酱油。”

  “家里酱油又用完了?”我搬了个椅子坐下。

  “没办法,谁让咱家人多呢,”老黑叹口气,“我作为管家,已经为管理这个家费尽了心神了。”

  “可拉倒吧,你就一甩手掌柜,家里的活儿就没见你干过,哎,说正经的,刘文之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看来小琳的事确实有点麻烦。”

  “最近有没有我爸的消息?”

  “也没有,有的话早就告诉你了。”

  “血玲珑的潜能又被我榨干了,你去帮我联系一下行会,我要出任务。”

  “一等!”

  老黑突然大叫一声,在棋盘上落下了绝杀子,老周恨恨地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靠,又输了!”

  等老周披上大衣下了楼,老黑才转过头来对我说:“每次狩猎只能吞噬一枚病原体,血玲珑的潜能提升得太慢了,不如,你去参加游园会吧。”

  “什么叫游园会?”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可以粗略地理解为,游园会,就是一种大型的群猎活动,”老黑一边思考着措辞,一边徐徐道来:“比如说,行会发现某一片下沉世界出现了大量病原体,就会集合十数以上的猎人小队共同参与狩猎,这种集群狩猎的活动,就叫做游园会。”

  我不禁有些担忧:“这么多猎人凑在一起,我的秘密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那道不至于,”老黑摆摆手,道:“虽说是集群狩猎,但每支小队的路线都是不同的,你只要不和别的队伍交汇,就不会出任何问题。参加游园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通过和其他小队比拼,提升你的行会权重。”

  “权重?行会还搞搜索引擎那一套?”

  “两码事,权重,代表了行会对你的重视程度,你的权重越高,离行会中枢的距离就越近,能从行会获得信息的渠道也就越广,调查你爹地的失踪时,也会愈发得心应手。”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没意义啊,就你以前那点能耐,要是去参加游园会,肯定被其他猎人按在地上打,加上游园会的狩猎任务本来就比较凶险,你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呢。”

  “不是还有老周呢嘛。”

  “他个人能力强,这一点倒是不假,但他不受其他猎人待见啊,到时候不但保不了你,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好说,所以你还是别指望他了,提升自保能力才是王道。”

  听老黑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上次去老周家的时候,素馨也说过类似的话。

  也是一时有些好奇,我便问老黑:“老周到底犯过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其他人不待见他?”

  老黑只是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其他猎人都叫他‘逃兵’,我也是上次去行会帮你接任务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嘴,说什么,当初就是因为他,第九期团的人死了一大半,但就说了这么一嘴,具体的我也没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