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 搭天锁

  能听出那确实是老杨的声音,但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很怪。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回头张望,就见老杨还趴在二爷的肩膀上,估计是二爷的肌肉太硬,他被硌得不停龇牙咧嘴。

  二爷大概也发觉了老杨的问题,赶紧将其放下。

  老杨活动了一下手脚,而后才指着地面说:“看到这些柴火,就说明快到大崖了。”

  地面上确实散落着一些干数值,这些树脂一看就是被人修剪过的,小杈都被削去了,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杜康蹲下神看了看地上的柴,沉声道:“这是矮骡子留下的记号,也是他们的界标,意在提醒族群中的其他成员,不能再向前走了。”

  左有道和二爷对视一眼,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都没有说话,只是朝对方点点头,便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

  因为植被稀疏的缘故,路好走了很多,我跟在队伍后面走了没多久,地上就已经没有秃柴了,看样子,就连矮骡子也没有进入过这片区域。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鬼,真正的鬼。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和鬼物也没什么区别,看到它们也不觉得紧张,只是眯着眼睛,细细观察它们的行动,这可是十分难得的研究资料。

  就见很多鬼物一边来回飘荡,一边朝空中挥洒着什么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发黄的纸钱。

  它们这是,在给自己祭钱么,不应该吧?

  纸钱飞出去以后,便迅速飘向了远方,并在飘行过程中快速消失。

  就听左有道开口说话:“这些鬼物,是厉鬼么?为什么它们身上只有阴气,却没有其他邪气呢?”

  杜康盯着前方的鬼物看了一会儿,说:“应该是邪神奴役了这些鬼物,让他们将引起散布出去,这样一来,就会不断有邪祟被吸引到这里来。对于鬼物来说,它们散布出去的阴气,就是它们的血和肉啊。眼下,咱们最好先不要动这些鬼物,就怕只要动了它们,邪神顷刻间就能知道,有人进入了它的领域。”

  说着说着,杜康的语气就变得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他渐渐变得有点兴奋,但我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进入了邪神的灵韵兴奋,还是对鬼物的悲惨下场的感到兴奋。

  这时杜康又指向老杨,笑道:“老杨没有修为,这里的鬼物正好想找一个像他这样的替死鬼。”

  说着,杜康脸上就露出了十分夸张的笑容。

  左有道不仅蹙眉:“你觉得这很好笑?”

  杜康眉头一横,狠狠瞪了左有道一眼,他现在的样子,和之间简直判若两人。

  我心说杜康这不会中邪了吧,就听二爷那边飘过来一句:“有道,你不用理他。”

  杜康也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左有道身上,此刻又望着前方的鬼物出起了神。

  眼下雾气已经比之前淡了不少了,能清楚看到十米开外就是一座悬崖。

  二爷从梁厚载那里拿了一张符箓,贴在老杨背上,我看了一眼那张符上的纹路,和姚玄宗传我的辟邪福非常相似,或者说那有可能就是另一种类型的辟邪福。

  另外,二爷应该是利用煞气,强行将辟邪符催动的。

  过了小片刻,老杨就差不多缓过神来了,左有道便回过头来对老杨说:“前方十米开外就是悬崖,咱们从那儿下去吗。”

  实话实说,当时我也以为前面的悬崖就是大崖。

  可老杨却指向了左手边的一个小山头:“那里才是大崖。”

  那明明是一座山啊,怎么成了“崖”了?

  我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又仔细朝山头看了一眼,没错,那确实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头。

  若说异常之处,无非也就是山头上立着一块扁扁长长的大青石,石面已经严重风蚀,狂风拂过,那块石头立即摇曳了好几下,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从山上落下来。

  就听老杨说:“那块石头,就是以前的断头台,它在山头摆了还不得千多年了。听村里的老辈人说,它也是这片老林子里的镇石,有了它,妖怪们才不敢出山为祸相亲。”

  但老杨说完这番话以后,却又不敢主动朝山头那边走,视线不断地在二爷和左有道身上摇摆。

  左有道倒是没二话,立即朝山头那边走了过去,直到二爷也动身,老杨才三步并两步地跟上去。

  从山下望向断头台,只能看到一个突起的小山包,一直到快要攀上山头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山包像是被人从中劈开了一样,山的另一面,就是一条几乎笔直的崖壁。

  老杨上了山头以后,反复在地面上踩了半天,有一次他用里朝地面上踏的时候,突听到地下传来“乓”一声闷响,那声音空洞而悠远,足以说明地面下是中空的。

  “就是这。”老杨后退两步,指着发出闷响的地方说。

  二爷迅速上前,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这一下二爷好像没有用摧骨手,只是硬砸,地面上传来强烈震颤,我虽然感觉不太到震感,但能清晰地看到山头上扬起了大片飞尘。

  如果这是在下沉世界,估计二爷这一拳,能把整座山都震塌了。

  但眼下,山头只是震颤,地面上却没能出现破口。

  二爷深吸一口气,卯足力气,又一记重拳夯在了地面上。

  这一下的力道何止千钧,方圆一米之内,大片泥土全都跳了起来,被二爷击中的地面先是下沉半寸,接着就听一阵稀里哗啦的落石声音,直接陷出一个将近半米宽的大洞,不断有风声从洞口吹出,激得人直想上厕所。

  接着,二爷对着地面打出一套连续普通拳,将洞口的直径夸大到两米左右。

  旁边的老杨直接看待了,嘴巴大张,连泥巴飞进了嘴里都没察觉。

  二爷抬手拍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下去?”

  老杨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蹲下,对着洞口仔细观察起来。

  片刻,老杨直起身来,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还行,应该是一样的。”

  当时左有道也正朝洞口中张望,听老杨这么一说,不由疑惑:“什么是一样的?”

  老杨耐心解释道:“村里的老人管这种洞叫天井,几十年前,南边那座山上也挖出来一口,我和几个同辈人下去看过,就发现啊,这些天井的井道里,嵌着很多石环,顺着石环往下爬,就能走到崖底。

  这里面的石环啊,也叫天锁,很多都很隐蔽,不好找,好在我多年前爬过一次,现在嘛,倒还记得那些环环大体在哪里,这个摸找天锁的过程,就叫做,搭天锁。”

  洞里很黑,左有道从刘尚昂那里拿来一个手电,将惨白的光束照进洞中,才发现洞壁上爬着许多植物。

  在植物的遮挡下,就算有手电,也很可能找到所有石环,反正我是一个石环都没看到。

  搭天锁这种事,的确需要一个熟门熟路的人来做才行。

  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仉二爷背着老杨先下,其他人在上面给老杨打光,助他寻找石环。

  我一听他们要下,二话不说,直接跳进了洞里。

  反正是灵体状态,摔不死。

  这口洞的深度,远远超出我的想想,我下落了将近好几分钟,才终于触及到地面。

  但我发现自己还是失算了,洞底太黑,什么都看不见,我试着摸索了几下,周围大部分地面都是石壁,只有一个方向是蓬松的植被。

  也是触及到了那些植被,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按说这里离邪神的领域应该非常近了吧,可为什么,植被反而愈发旺盛了呢。

  心里一边这么想着,我就尝试着从植被中寻找缝隙,慢慢地往外面钻,因为无法对这些植被产生物理性的影响,我没办法将它们推开,只能费力地钻。

  花了好大力气,才终于离开被植被堵塞的井底隧道,来到外面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夜幕之中,挂着一轮异常明亮的满月。

  我也不好走太远,于是就站在原地默默等待,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左有道他们才从隧道里出来。

  二爷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朝天上望了一眼,旋即眉头紧蹙:“怎么又是满月?”

  话音方落,突然一个人影从左有道身边冲了过去,我定睛一看,是杜康,此时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峡谷深处就是一路狂奔。

  正心疑,就听二爷低喊一声:“快跟上!”

  众人马上撒开脚步,奋力跟上杜康的步伐。

  杜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下只顾着跑,连衣裤被荆棘丛刮破了都毫无察觉,后面的人即便尽力追赶,却还是被杜康渐渐拉开距离。

  跑着跑着,杜康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猛然停下了脚步。

  而在杜康前方,则是一片覆盖面积巨大的密林,站在林子这一侧,根本看不到林子另一侧是什么光景。

  左有道迅速走到杜康身后,像是要说话,杜康却突然反手抓住左有道的手腕,并朝着左有道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杜康恢复正常了,可凑过去一看,却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在不断变化,嘴里还不停嘀咕:“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