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能做的买卖

  牛心古大概也是见胖子的脸色不对,主动问了句:“怎么了?”

  胖子不回话,一直眯着眼睛朝四下里看。

  “有困难?”牛心古又问了一声。

  胖子这才收回视线,不阴不阳地说道:“既然是来阴城找人,那你们应该直接去鬼婆姨那,我看你们也带了不少朱砂过来。”

  说着,他就将视线落在了牛心古手里的铁盒子上。

  我就纳闷了,胖子怎么知道盒里装得是朱砂。

  牛心古冲着胖子笑:“那鬼婆姨性情多变,我们也是怕她又动什么歪心思,才来找你……”

  没等牛心古把话说完,胖子就将一只脚撤回了门槛里。

  “这忙你真的不帮?”牛心古皱着眉头,面色微愠。

  胖子依旧是一副不阴不阳的嘴脸:“关键是,这件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啊。”

  说着,他就退入院子,关上了门。

  牛心古莫名其妙吃了个闭门羹,脸色十分难看,可能是因为他和胖子太熟悉的关系,对胖子的行径过于失望,所以才没意识到其他异常。

  刚才胖子明明十分热情,可我一说起老黑的样子,他立马就变脸了。

  加上他刚刚还朝着周遭撒望,好像是怕有人监视他一样。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时老周开口了:“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去找鬼婆姨吧。”

  牛心古无奈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从胖子家的店门前离开,转身就走到了正对面一扇门前,敲响了门。

  鬼婆姨家的店面,和胖子的店离得这么近?

  也难怪牛心古要找胖子帮忙了,毕竟是街坊邻居,他和那个鬼婆姨之间,就算没什么交情,多少也应该认识。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羊脂玉般的小姑娘,五六岁的年纪,长相俊俏,就是脸色惨白,黑暗之中,面皮上甚至隐隐焕出微光。

  “你们来找婆姨做生意吗?”小姑娘用清脆的声音问我们。

  面对这个小丫头,牛心古好像有点紧张:“对,我们是来找鬼婆姨的。”

  小姑娘反复打量了一下我们三个,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十分灿烂的光彩。

  这时候我也发现不对劲了,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灯笼里的火光,那光是红色的,可小姑娘的眼睛里,却是五彩斑斓的光彩。

  那不是反光,而是她的眼睛里在发光。

  “进吧。”小姑娘将门敞大,招招手,示意我们进去。

  进了院子,光线就比较明亮了,小姑娘走在前面,我就留意到,她的影子很长、很宽,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女孩的影子,再看前面的牛心古和老周,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是正常的。

  院中央是座茅草搭建起来的草房,小姑娘走到房门旁停下,让我们自己进去。

  “年轻的,你来开门!”牛心古回过头来朝我扬扬下巴,“你身上火力大,阳气盛,我们两个上了年纪,挨不住。”

  我一听这话,就隐约猜到,屋子里的阴气可能非常重。

  牛心古会掐算,肯定也懂阴阳,所以才让我这个年轻人过去开门。

  我在灵台中凝一口念力,走上前抓住门把,一把将门拉开,顿时有一股强盛的阴气从门中蹿了出来。

  阴气是一种淤积不动的陈腐炁场,当这种炁场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对人的心智瞬间造成腐化,得亏我提前守住了灵台,才在阴气蹿出时稳住了心神。

  好在这股阴气转瞬即逝,很快,屋子里就流出了阴阳均衡的正常炁场。

  牛心古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因为发现我一点事都没有,脸上露出了不小的惊讶。

  不过眼下可能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他只是表情有变,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朝屋子里扬扬手,示意我尽快进去。

  屋子里陈设非常简单,中间立一盏一米半高的灯柱,角落里摆着一口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进了门,四下里撒望一圈,却发现屋子里连个人都没有。

  店家都不在,怎么做生意?

  牛心古进屋以后,先将装满朱砂的铁盒子放在灯柱旁边,又朝老周招招手,指指屋角的柜子。

  老周立即会意,从背包里拿出第二口铁盒,摆在了柜子前。

  “货倒是良品,就是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啊?”

  柜子里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鸡啼,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只能听出说话的人应该十分苍老。

  牛心古毕恭毕敬将柜门打开,老周则抱着手,朝柜子里深深作揖。

  我稍稍凑了两步,朝柜子里一看,就见里面坐着一个白脸老太太。

  她看上去非常老了,比老黑还要老,整张脸上的褶子非常深,眼睛已经睁不开,很难分辨出,哪些是褶,哪里是眼睛。

  可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她那对掩藏在白眼皮下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老周直起身,开口说道:“我们想打听一个人,据可靠消息称,他被困在了阴城。”

  “你要打听的人,叫什么?”老太太气弱游丝,不死不活。

  老周摇头:“说起来,我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平日里只是叫他老黑,他是个很老的老人,身材消瘦,形如干尸,我们想知道,他究竟被困在阴城的什么位置。”

  “你说的是他呀,”老太太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露出茶黄色的眼球,“他得罪了傅青舟,眼下正被关在一座地堡中。”

  “傅青舟”这三个字一出,老周和牛心古都是一哆嗦。

  老周的语气有些急:“据我对这位朋友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喜欢与人结仇的人,怎么会得罪傅青舟呢?”

  “呵、呵、呵、呵,”老太太的眼睛又张开了一点,嘴里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不主动得罪傅青舟,未必就不会得罪傅青舟,你们两个都是业内的老人了,不会不知道老傅的脾气吧。”

  我看到牛心古眉头大皱,老周当时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问老太太:“关押老黑的地堡,在哪?”

  这一次,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你们都叫我鬼婆姨鬼婆姨的,可你们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叫我么?”

  这话一出,我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一次听牛心古说起“鬼婆姨”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纳闷,鬼婆姨,难道是嫁给鬼做了老婆?

  婆姨一词,在秦岭一带本来就有“婆娘”、“老婆”的意思,我之所以能想起这些,也是因为之前黄大仙说话时用的就是那里的方言,变向地提醒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老周和牛心古估计也意识到问题了,现在老周正一边后退,一边反手去摸背包上的战术斧,牛心古也在慢慢后撤,和衣柜拉开距离。

  白脸老太太突然两眼圆瞪,尖叫起来:“傅青舟是谁,他可是这阴街皮巷里的鬼王!”

  她的尖叫中蕴含了相当生猛的阴气,我立即凝一口念力,运力于掌,一掌朝着老太太拍了过去。

  我离她五米远,这一掌当然不可能拍中她,但从掌面上涌出去的念力,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冲散阴气。

  这就是身负念动力的好处,我可以在修为不算高的状态下,将念力催发出去,换成是正常的修行者,要想做到这一点,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道行。

  阴气被冲散,老周和牛心古都没有受到影响,但他们两个的第一反应不是发起进攻,而是掉过头来,拉着我就跑。

  老周飞起一脚踹开屋门,我和牛心古前脚跟后脚冲了出去。

  一入院子,我们三个同时一愣,此时的院子里,站满了面无血色的小女孩,每个孩子的长相都一模一样。

  牛心古叫一声:“坏了!”,他话音还没落下,屋子里就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送三位客人下地!”

  院子里霎时响起一片皮肉被撕裂的怪响,那些个眉清目秀的皮囊,竟然都是一层纸壳。

  此刻,纸壳被撕破,一条条晃着大鏊的花蜈蚣从里面钻了出来。

  老周立即用战术斧刺破手掌,我也在灵台中凝起一口念力,存思九天,做好踏罡的准备。

  就在这时,几条花蜈蚣嘴里突然喷出大量瘴烟,顷刻间,烟雾就弥漫了整个院子,一时间视野受到严重限制,老周离我不到半米,我都难以看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他脑袋的轮廓。

  我用手捂住鼻口,正想用一套罡步将瘴烟压散,却感觉耳根一麻,紧跟着灵台里的念力就涣散了。

  接着,手掌、手肘、膝盖、小腿,全都麻了,瘴气中,我隐约听到两声闷响,应该是老周和牛心古已经倒下,血玲珑疯狂焕发出热力,帮我抵挡顺着皮肤渗进来的毒性,我硬抗了将近半分钟,最后还是没扛住,只觉一阵头昏目眩,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猛烈旋转,然后又是一阵摇摇欲坠的感觉,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黄烟,我再也支撑不住,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后来我好像迷迷糊糊醒了一阵,当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驮着我在地上爬,但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是一阵过电似的麻,再次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