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深入地底

  我和李淮山背着大包物资回到村口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回头一看,就见一辆雪地车压雪开了过来,坐在驾驶室里开车的人,就是刘尚昂。

  先前李淮山带着我在山里找路的时候,我就问过他,要不要再和刘尚昂联络一下,别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找路,结果刘尚昂没把该带的器材带进来,当时李淮山就显得十分有自信,他说刘尚昂带来的东西只会比预计的多,不会比预计的少。

  确实,光是刘尚昂开的那辆雪地车,就完全不是我预计中的样子。

  这辆车的四个轮子都不是正常的轱辘,后面两个轮子是三角形的橡胶履带,前面两个轮是滑雪板,也是我见识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想象不出来世上还有这样的车。

  李淮山细细打量了一下车子,不由皱了两下眉头:“车太宽了,看来今天还是下不了地,得先去清一清路障。”

  后来刘尚昂下车的时候也说,他本来是想找一辆四驱的雪地车,但考虑到路况问题,才换了这一辆车身比较窄的,可没想到还是宽了。

  罗菲和仙儿带来的物资里就有电锯和斧子,看来早就想到了我们可能要清路,我们基本上没有砍树,就沿途清理了一下半路上的小型植被,第二天一早,阳光初擎,冰雪未化,刘尚昂便收拾好了行装,我和李淮山将一些必要物资搬上车后,我们便辞别了小琳罗菲她们,正式开拔。

  我发现,在表世界挑活儿,和在黑山狩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在这里,很多东西都要悉心准备,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个过程说不上多枯燥,就是需要考虑的东西特别多,好处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雪地车的发动机马力很强,动静不小,到了离雪峰比较近的地方,刘尚昂便不断调整车速,以让发动机闹出的噪音尽量小一些。

  花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直到太阳已经临近中天,我们才带着一干设备来到了冰潭附近。

  我们三个很大的力气,将发电机运到林子深处,弄来一大堆松枝、干草,在地面上铺起一个厚厚的垫儿,感觉厚度差不多了,才把发电机放上去运转起来,没想到发电机给地面带来的震荡还是有点猛,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又把垫子铺厚了一倍。

  李淮山和刘尚昂从发动机上扯出一条很长的电缆,从林子深处一直延伸到冰潭上,我则拿着麻绳和海绵,将打洞用的设备全都一层层包起来,防止它们发出太大的动静。

  之后我们先在冰面上打了一个两米宽的洞,又将一条套管压进水里。

  这种套管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材料做的,非常重,只能先一节一节扔进水里,再穿着潜水用的防寒服潜到水里去组装起来,管子的其中一截还要打进水底的岩壳里,才能保证稳住,这些在我看来十分麻烦的步骤,刘尚昂和李淮山操作起来却是轻车就熟,从第一节管子入水,到整条管子装好,再用抽水机将罐子里的水抽出来,前后不过才用了两个来小时。

  我们先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带着钻头和铲子下到管底,准备开掘盗洞。

  若按原本的计划,我们是打算先用钻头将岩壳打碎,再用铲子和箩筐将碎土运出去,但用于岩壳下方是空中的,钻头引起的震荡特别严重,只能改变策略,改用扁平凿和登山锤,靠人力将岩壳一层一层慢慢锄碎。

  岩壳非常厚,我们不修不眠地折腾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将岩壳凿穿。

  当时,刘尚昂蹲在地上,蹲着斜压在岩壳上的比扁凿打了一锤,就见那把凿子一下就陷入了岩层里,我正要再下几凿,刘尚昂迅速冲我摆摆手:“别凿了。”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就听他说:“先保持这个状态,咱们休息上几个小时再下墓。”

  说着,他便敲了敲管壁,李淮山立即撒了一条绳子下来,将他们拉了上去。

  刘尚昂口中的保持状态,指的是保持凿子陷入岩层里的状态,先不把它拔出来,以及保持岩壳已经被打得很薄的状态,先不将其打穿。

  几个小时前,我们就探讨过,眼下我们为了打穿盗洞,已经耗费了过多的体力,墓中肯定暗藏了不少凶险,下去之前,有必须要先休息一段时间,保存体力,但这里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如果我们在盗洞已经打穿的状态下休息,时间一长,外面的空气大面具灌入墓中,很可能导致墓里的脏东西出现一些异变,甚至直接钻出墓地,跑到外面来。

  当时刘尚昂给出的意见就是:看最后一凿能凿出多大的洞。

  如果打穿岩壳的那一下,导致岩壳大面积破损,就得找个东西,先将破洞堵上,保证整个墓穴环境处于一个密闭的状态,我们再去休息。

  如果最后一下打穿岩壳之后,并没有导致岩壳大面积破损,仅仅是凿子陷入了岩壳内部,那就先不要把凿拔出来,保证墓穴的秘密状态不被破坏。

  在下墓这件事上,刘尚昂和李淮山的思路都非常缜密,几乎能将所有情况都考虑进来,且不出现任何盲点,我跟在一旁着实学了不少,受益匪浅。

  休息的时候我们也要轮番值班,派一个人到洞口附近蹲点,以防被凿穿的岩壳突然碎裂。

  我断断续续地睡了大概有六个小时左右,中间值了两次班,晚上八九点钟光景,天色早已完全黑透,这一夜乌云遮天,连星星都看不到,篝火被扑灭以后,我们手里的三把手电筒,就成了黑暗之中最后的光源。

  下了管道,手电就变成了头戴式探照灯,这种灯光造成的视觉效果非常怪异,不管朝哪个方向看,视线中都是一大片光斑,我们基本不会互相朝着对方脸上看,因为对面照过来的光线都非常耀眼,视力很容易被晃到,造成短暂的光盲症状。

  我和李淮山挂着钢索下井,从两个方向将岩壳凿开,被凿落的石头下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听到两阵绵长的落水声。

  从后面的余音来判断,井道正下方应该有一片想到深的水域。

  这也在李淮山和刘尚昂之前的预测之后,李淮山在管避上敲了三下,这是个暗号,意在告诉刘尚昂,需要准备潜水用的防寒服。

  刘尚昂带着防寒服和呼吸瓶下来,我们在罐子里换好形状,继而才将岩壳上的洞口扩大到能容两人背贴背一起下去的宽度。

  李淮山打头阵,刘尚昂殿后,我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

  顺着钢索下滑了五六米距离,我们便扎入了一条地下河中。

  我把脑袋探进水里看了一眼,借着防水头灯上的光线,能看出这其实是一条人工制造的地下水渠,至今还能明显看到水底的砖瓦结构。

  李淮山在水面上静静地漂了一会儿,可能是在判断我们所处方位,片刻,他扭过头来低声对我说:“咱们现在就位于中央主墓室的正上方,接下来该怎么走?”

  我试了试水的流向,将手抬出水面,逆流指了指水渠上游:“朝那里里,应该能进入一个比较大的中空地带,从那里掉头,朝着西南方向走,应该能抵达平面图上的火云阵,过了火云阵,就是水雷阵。”

  李淮山点点头,朝我和刘尚昂一招手,便从水中调转身子,朝着逆流方向游去。

  刚开始我们游在水面上,随着越来越靠近上游,水面上的空间就变得愈发狭窄,后来天顶直接压在了水面上,一根根犬牙交错的石钟乳沉入水下,我们只能没入水中潜游。

  我渐渐发现,这条水渠有两个非常怪异的地方。

  水渠里的水明明是流动水,可里面的含氧量却非常低,我潜入水下之后,渐渐无法靠皮肤摄取到足够的氧气,最后也不得不咬住了呼吸阀,靠着压缩瓶来维持呼吸。

  另外,水渠里的水似乎是越靠近下游温度越高,我们逆流而上,温度反而在不断降低,似乎在靠近下游区域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隔着水渠底部在给水加热,但热源的温度算不上特别高,可以让那里的水一直保持在三十度左右。

  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体内的血玲珑,血玲珑在焕发出热力的时候,也会让我的体温提升,但又能保证体温维持在一个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潜水前游了十来分钟,从上方天顶坠下来的石笋就变得很长了,有些直接接触到了渠底部,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在这片倒立的石林中寻找前进的空间。

  在我刚刚穿过一片相当密集的石林时,发现李淮山在前面停了下来,起先我以为是前面没路了,细一看,却发现前方的石笋比较稀疏,按说很容易穿过去才对。

  李淮山回头看了一眼,大约是见刘尚昂也从过来了,于是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并调暗了头灯的亮度。

  前方石笋上的反光一下子变得没那么刺眼,我这才看到,远处,有个东西正朝我们这边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