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圈了圈芭蕉扇中间区域的一大片纹路:“我试着推演过炁场进入仙人冢之后,会以什么样的轨迹运动,如果平面图上展示出的内部空间精确度够高,炁场大致会按照这一片纹路呈现出的样子进行分流,而……”
我又指了指从芭蕉扇顶端到芭蕉扇中间区域的纹路:“这一大纹路,都是炁场在地下二十五米内的活动轨迹,也就是说,从地面到地面二十五的这段区域里,还有一个相当的空间,这个空间应该不是实心的,不然异常不会大面积分流。
这个空间与下层大墓之间,应该是由七八个甬道相连,而各个甬道离中央主墓室都很远,就算咱们从水潭下方打一个盗洞,水灌下去以后,也会经由这七八个甬道流入其他地方,不会直接对主墓室造成影响,到时候就看有多少水排下去了,如果排入地下的水过多,别说主墓室了,整个墓穴都有可能被淹没。
我的建议是,打洞之前,咱们先做一个直道,沉入水滴,将直道中的水排出以后,在直道底部进行开掘,这样一来,就能起到防渗水的作用。”
李淮山盯着芭蕉图看了一会儿,疑道:“也就是说,黑山二代进了盗洞之后,应该并没有进入仙人冢,而是进了仙人冢上方的大空间?”
我摇头:“他们应该是进了冢内,我仔细回想过炁场的分布状态,老盗洞周围之所以会出现炁旋,应该就是因为,那里可以直通仙人冢,中间并没有其他空间进行间隔。”
李淮山长出一口气:“还好这次叫上了你,要不然我和猴子弄不好要遭大殃。”
我小心将地图还给刘尚昂,回身指指来时的路:“这里的炁布局,占地面积异常巨大,其实在咱们离开小村后不久,就已经进入仙人冢的布置里了,眼下我心里好奇的很,这个仙人冢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是谁,为了建造这样一座墓穴,做了这么大的布置。”
李淮山无奈地叹口气:“说不清楚,早在上一个世代的时候,基本上每一座有点门道的大墓都是有说法的,墓主人,造墓的人,史料上基本都能找到,可是进了这一个世代以后,三千年来,经常会出现一些找不到根据的怪墓,而且越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这样的墓就越多。
包括这些怪墓在内,新时代出现的很多怪相,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行当以外的人发现,这也从根本上导致了,行当以外的大多数仍旧认为自己还活在上一个世代里。”
我不由蹙眉:“前辈说的‘世代’,是什么意思?”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猜到,李淮山大概率不会给出答案。
果然,听我这么一问,他又买起了关子:“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这一路上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有一些事,确实不是现在的我应该知道的,因为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
我试着想过,如果我在进入黑山之前,就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行当,还知道凡人之中,还有姚玄宗这种堪比神灵的存在,那时的我会怎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会怎样,但大致能推断出,以我当时那极端不成熟的心情,怕是会做出一些,现在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那就这么定了,”一旁,刘尚昂开口道:“我出去找一下黄家,让他们做一根能通到冰潭底部的套管,狗爷,你就和海子在村里等着吧,这大雪封山的,罗飞和仙儿来的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帮帮忙。”
李淮山和我同时点了点头。
之后我们用凿子打穿了冰层,沉了一根钢索入,等钢索触底,我们将入水的部分抽出来一看,冰层下的水竟有十多米深,看样子,要想在水底打个盗洞,也不是那么容易事情。
眼看光景已经不早,我们便收好东西,沿原路返回村子。
第二天一早刘尚昂就去了山外,我和李淮山商量了一下,推断这次掘洞,光靠人力恐怕够呛,到时候得用车运一些专业设备进去,雪山上的积雪不稳定,车子必须绕过它,走原路前往冰潭。
之后我和李淮山又踩了几次点,确定了走车的路线之后,才回到村里安心等待支援。
期间我听李淮山说聊起过进来送物资的两个人,他说,那个叫罗菲的,是鬼门最后一代门人,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能和左有道一起施展阴阳大阵的人,仙儿(这里的儿是个儿化音)则是个有着上千年道行的九尾狐妖,擅长摄人心魄,脾性比较急躁。
这两个女人,都是左有道的老婆。
我当时听的一愣一愣的,还问李淮山:“娶两个老婆,这事儿好像不合规矩吧?”
李淮山狡黠一笑:“仙儿是妖,咱们人类的大部分规矩管不了她。”
两人来得比预想中要晚,我们在村子里待了五六天,李淮山才接到仙儿打来的电话,说是她和罗菲已经进山了,让李淮山出去接驾。
我和李淮山出村走了约莫二十里地,就见雪地之中两个纤弱女子一人背一个巨大的背包,艰难蹚雪前行。
那两个背包从侧面看,都有一张床那么大,上面还杂七杂八挂了许多金属的东西,风雪之中,也能听到这些东西来回晃动时撞出的声响。
李淮山不敢怠慢,赶紧冲上去帮忙,他从罗菲手里接过行李,仙儿则把自己的行李递给了我。
她反复打量我几眼,惊疑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罡气,你也是守正一脉的人?”
这两人,一看就能知道谁是罗菲,谁是仙儿。
罗菲穿着一身运动款的羽绒服,她的皮肤颜较深,呈现出非常健康的轻古铜色,五官清秀而干净,眼神中就透着淡淡的温柔。
仙儿则穿着一条淡蓝色的汉裙,一头雪白的长发,头顶上长着一双毛茸茸的尖耳朵,傻子都能看出她是狐妖。
之前刘尚昂不是说,深山里并不安全,路上很可能有敌人的耳目,所以才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地址嘛,罗菲和仙儿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更何况两人还背着这么大的行李,就不怕行走暴露吗?
估计是见我半天没说话,仙儿就有点烦躁了:“诶,问你话呢,回话呀!”
我这才回回神,应道:“我曾在梦中学过一套步罡踏斗的术法,听一位叫梁厚载的前辈说,在梦里教我这套步法的人,好像是个叫‘柴爷’的人。”
“嘿嘿,我老公可是守正一脉的掌门,既然你也是守正一脉的人,那你应该要叫我师伯母,或者师叔母。”仙儿好像完全没有听我说话,自顾自地咋呼起来。
“仙儿。”罗菲从旁唤她一声。
“干嘛呀?”
“刚才这位小兄弟说,他是在梦里,跟柴爷学的走罡。”
仙儿“哦”一声,又问我:“那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呀?”
我想了想时间,应道:“大约半年前吧。”
仙儿很满意地点点头:“那你比有道学的晚,以后你见了我和罗菲要叫嫂嫂,侬晓得了伐?”
罗菲一副好气又好笑的的表情:“仙儿,不要刚见到人家,就总想占人家的便宜。”
仙儿一脸认真地看着罗菲:“我才不是想占他便宜呢,我这是在想他普及师门礼数。”
这时李淮山那边飘过来一句:“海子是姚玄宗的徒弟。”
仙儿愣了一下,旋即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咿——他是那个老古怪的徒弟呀,那我可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罗菲无奈地叹口气,给了我一个略显歉意的眼神。
我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什么
毕竟,比仙儿脾气更坏的女同学我也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个人的名字,考虑到她的面子我就不提了,就说她喜欢白色,所有的衣服和鞋,全都是白色的。
李淮山和罗菲、仙儿应该算不上熟悉,没什么交流,背上行李就朝村子方向走。
我倒是很想问问罗菲左有道的事,但介于仙儿一直挽着她的胳膊走在旁边,我找不到机会开口,于是也快走几步,来到李淮山身边。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村,没问题吗?”
现在风雪已经基本上停了,我用正常的声音说话,李淮山就能听得见。
李淮山点点头:“咱们来了有段日子了,估计东北老黄家已经在林子里清过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东北老黄家到底是做什么的,黄不疑是这一家的人,上次大圣走的时候,也说要去找东北老黄家的人。”
“这个怎么解释呢,”李淮山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在我们这个行当里,也是有一些家族门阀的,东北老黄家就是其中一个,这一片老林子里要是出了什么怪事儿,基本上都归他们管。我和猴子之所以把你叫来,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老黄家的当代家主黄玉忠出国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然的话,我们本来是想叫他来帮忙的。”
黄玉忠?这又是一个十分耳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