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他们父子二人抢先出手除掉了原来的店老板,占据了这家店。
先前陆平说,他们父子二人在两个月的时间里靠老鼠和臭虫维生,这种说辞也未必是真的。
陆平的性格比较懦弱,我猜想,他父亲应该是个相当生猛激进的人。
我是不会为这种食人魔找托词的,不过回头想想,如果他们父子二人没有拿下这家店,真未必能存活下来。
刘尚昂问他:“你们占了这家店,村民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陆平摇头:“没有,这里的人都是各过各的,互相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街坊邻居突然失踪,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刘尚昂:“外面的陆氏子孙多吗?”
陆平:“多,很多早年间从这里走出去的陆氏后人互相间都有联系,不过,我以前只知道深山里有个叫陆家坎的地方,并不清楚这个村在哪里,我爸他……早些年好像也不知道村子的位置。”
刘尚昂:“怎么就突然知道了呢?”
陆平:“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村子在哪的,反正就是有一天早上,他突然开始收拾东西,说是要去老家祭祖,我跟着他坐了很久的车,走了很长的山路,才找到这里。在路上的时候,我爸的样子就……就很奇怪,好像和什么人生了很大的气一样,眼里全是血丝,可早上他还好好的,而且那一天,他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刘尚昂又给他喂了口水,而后便朝我和李淮山招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出去。
陆平一看我们要走,顿时紧张起来:“三位好汉,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啊!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吧,求求你们了,带着我一起走吧!”
“闭嘴!”李淮山恶狠狠瞪了陆平一眼。
这家伙瞪人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杀气,陆平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开口了。
来到大厅,李淮山开口问刘尚昂:“怎么处理那个姓陆的?”
刘尚昂一脸无奈:“我也在琢磨这事儿呢,要是带他出去吧,不太合适,毕竟他害了不少人,就这么放他出去,实在太便宜他了,要是弄死他,更不合适,虽说这是乱世代,但咱们也不能索人性命。”
我说:“那就先晾着他别管了,咱们先把村子的事儿处理干净,他爱死爱活,随他自己去吧。”
刘尚昂瞪眼盯着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对,我心里的想法是,这个姓陆的罪大恶极,不如把他带回坵山的暗房,以后做活体实验。
不过这种事我也就是想想,绝不可能真干。
李淮山将话头牵了过去:“怎么着,咱们是直接找地宫,还是再观察一下村里的情况?”
这话是冲着我说的。
我想了想,说:“还是先观察一下村子里的情况吧,眼下雨季还没到来,咱们也找不到地宫的入口。”
刘尚昂:“我估摸着,那个跑到村里来借伞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从地宫里出来的,到时候,咱们只要跟着她,估计就能找到地宫的入口。”
哎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我要是没失忆,就昨天,我好像才刚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刘尚昂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啊,非常有道理。”
就听李淮山说道:“咱们是留在店里,找个窗户观望村里的情况,还是直接深入街巷,看看这里的人到了晚上具体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我环抱起双手,细细思考片刻之后,说道:“先整体观察,再细致入里。”
李淮山和刘尚昂同时点头。
我们最终还是给陆平松了绑,没别的原因,就是需要有个人做饭而已。
而我们带来的那些塑装食品,则分出一半来给他。
对待这么一个食人魔,着实没必要这么友善,可谁让刘尚昂心太软,总是见不得他挨饿。
入夜,万籁俱静。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才刚过六点,偌大的村子里,除了这家旅店里还能时不时听到脚步声,其余地方却是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了。
“顶楼有个出口,直通房顶。”我正盯着手表皱眉,就听李淮山从旁开口道。
“走,去高处看看。”
刘尚昂大手一招,便迅速出了客房。
刚一登上房顶,我就隐隐感觉到村子下方有股大炁在不断盘动。
那股炁场的精纯度不高,但炁量却异常庞大,我还没凝练念力,竟然就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接下来,我便在灵台中凝练一口念力,进入炁海流沙的视野。
黑影光砂之中,大炁泊泊不息,我凝着眉细细观望,就见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站着两三个人……不对,那不是人,而是浑身长满黑绒的邪尸。
夜穹之中月光朦胧,这些邪尸正在奋力吸收着月光精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们身上的尸气,正在月光沐浴下缓缓增强。
而随着它们的尸气渐强,地底深处的大炁也盘动得愈发猛烈。
那盘动的轨迹,突然让我想起了血玲珑在极端饥饿下的躁动,它饿极了的时候,我心口中那股热浪也是像这样毫无规律地疯狂盘转,如同一条饿了很久,突然有食物送到嘴边的蛇,强烈的口腹之欲中,夹杂着某种兴奋的情绪。
一旁的刘尚昂开口询问:“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么?”
我散了念力,对他说:“你还记得咱们进村之前说的那些话吗?”
刘尚昂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猪圈?”
对,猪圈!
这个村子,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猪圈,里面的村民,全都是被某个邪祟圈养起来的猪猡。
如今,这个想法似乎得到了印证。
地底下的东西,似乎正在垂涎黑僵那不断增强的尸气。
刘尚昂没再多说什么,我也没有立即凝练起念力,而是站在旅店的楼顶上,靠着一双肉眼观察夜幕下的村庄。
整个村子都像是死透了一样,没有半点光芒,没有一丝生气和声音,在无尽的山峦中死一样地沉默着。
到了后半夜,夜空中的月光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变得十分耀眼。
而聚拢在邪尸们身上的尸气,则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朝空气中弥漫。
我立即凝起念力,就见一股股尸气如同抽烟的人喷吐出的云雾一样,不断朝着上空蓬飞、散布。
与此同时,地下的那股大炁变得更加兴奋,如果不是有地壳中的坤炁压着,它几乎要跃出地表。
几分钟过去,邪尸不再向外挥发尸气,而先前被散布到空中的尸气,则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一样,开始极速下沉。
这些在炁海流沙中如同烟雾一样的炁场先是沉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层很厚的炁云,而后,便开始慢慢渗入土壤。
它们扎透地表的土层之后,又穿透了岩壳,一直沉入地底深处。
待尸气全部沉入地底,先前一直盘动不止的炁场便消失了,而村舍中的邪尸,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个瘫倒在地上。
此刻它们身上的黑绒已经褪尽,尖牙利爪慢慢回缩,再次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只不过从它们的身上,我依然感应不到半分生气。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朝阳东升,当第一缕阳光倾斜着照亮村口,原本已经死透了的村民身上,却突然爆发出很强的生命气息,但这样的气息只是在出现的第一个瞬间十分强劲,很快它便渐渐衰退,变成只能勉强维持生命体征的状态。
我这才散了念力,长吐一口浊气。
刘尚昂和李淮山双双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脸上,就等着我告诉他们自己看到了什么了。
我也没藏着掖着,将这一夜看到的所有情景事无巨细地说给他们听。
这边我说着话,两人就双双蹙起了眉,直到我把话说完,李淮山才沉声道:“看样子,地底下的东西……弄不好相当难对付,这样的手段,已经堪比邪神了。”
刘尚昂则摇头:“但它肯定不是邪神,邪神之所以被叫做邪神,就是因为它们已经可以通过汲取天地灵气来维续自己的生命,可这里的东西,只能从村民身上汲取尸气。”
刘尚昂曾跟着左有道进入黔州镇杀邪神,他对于邪神的了解,肯定要比李淮山深一些。
李淮山先是点点头,旋即又将视线转向了我:“再才多久没见,你的修为又提升了一大截啊,你这个天赋强得有点过头了啊。”
确实提升了不少,以前我要想在表世界进入炁海流沙的视野,必须花费巨大的体力和精力,而且坚持不了多久会头晕眼花,可现在,连续好几个小时维持炁海流沙的视野,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感觉。
刘尚昂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这小子可是郭侃花了数千年才培育出来的良种,他的要是天赋不够强,怎么救道哥他们。”
李淮山笑着叹口气:“当年仉若非那天赋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这个更吓人。”
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实在是不问不快:“两位前辈,你们看啊,既然我这么重要,可为什么,你们还要带着我来找什么地宫呢,万一我一个不留神死在地宫里怎么办?”
李淮山马上换了一脸鸡贼的表情:“生死有命,该你活的时候谁也拿不走你的命,该你死的时候,谁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