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舟的扛击打能力那是相当强了,再次钻出墙洞的时候,竟还有力气发起冲锋。
他手中没了刀,一边朝着梁厚载猛冲,一边不断从身上释放出炁场。
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傅青舟在冲向梁厚载的时候,眼睛上的疤痕持续变红,上面绽放出了刺眼的光芒。
不只是这两道疤痕出现了异状,傅青舟的脸上、手上,都爆出了大量青筋,青筋上面不断鼓动,仿佛血液沸腾了一般。
这是经脉逆流,强行激发潜能的表现!
傅青舟这是要和梁厚载同归于尽啊!
待离梁厚载还有最后半米的时候,傅青舟突然怪叫一声,接着,便有体量庞大的炁场从他体内迸发出来,一同迸发出来的,还有大片血雾。
他身上没有伤口,血雾都是从毛孔中蒸腾出来的。
这下我才终于意识到,傅青舟这是要一次性将所有的生命力和修为全部爆发出来,换句话说,他要自爆!
届时,不只梁厚载会死,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得玩完。
这时候,梁厚载也出手了。
就见他探出一只手,压在傅青舟的心口上,接着凝练出一口念力。
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梁厚载在凝练念力,因为这口念力的体量实在过于庞大。
如果将我的念力比做一杯水,梁厚载的念力,就是茫茫大海,聚念无声,可空气中,却回荡起一种山呼海啸般的强横气势,惊得我浑身上下每根肌肉都开始战栗。
随着这股庞大的念力被不断压缩,梁厚载身上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那是一种淡蓝色的洁净光芒,耀眼但又柔和,他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像是失重了一般,地面上的碎石全部浮在半空,梁厚载那一头雪一样的长发,也焕发着光芒浮到了半空。
待念力完全被压入丹田,梁厚载手掌旋转,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气旋出现在傅青舟心口处。
挥洒到空中的血雾,四处飞驰的炁场,全都被气旋吸住,迅速收回傅青舟体内。
又见梁厚载化掌为拳头,在傅青舟的心门处轻轻一擂。
我能感觉到梁厚载的念力被细分成了无数小缕,如一条条丝线,顺着他的体表挥洒出来,接着便有一道道灵符从梁厚载的袖口中飞驰而出,在一条条念力的牵引下,贴在傅青舟身上。
刚刚回归经络的血气与炁场,在灵符的加持下变得更加稳固。
这一下,傅青舟算是死不了了。
梁厚载手势又变,这一次是变拳为爪,凭空一抓,一抖。
刚刚傅青舟自爆的那一刹那,他身上的经络几乎全都扭曲了,就算能活过来,以后也是个废人。
可梁厚载只是变了变手势,傅青舟的经脉,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重新捋顺、归位,大约只有一两秒钟的功夫,经脉重建,修为丝毫不损。
梁厚载吐一口气,振臂一挥舞,灵符脱离了傅青舟,再次收入袖口。
随后,梁厚载便散了念力,飞石重新落地,白发也重新垂下。
不但在一瞬间就阻止了傅青舟的全力自爆,还能在一呼一吸之间,彻底治好了傅青舟因自爆给自己造成的伤害。
我刚才说,傅青舟的实力和梁厚载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准确,确切点说,应该是,这两个人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
一个还是人,一个已是仙。
傅青舟愣愣地盯着梁厚载,脸上是极端的吃惊。
梁厚载皱着眉头看着傅青舟,好像在琢磨接下来的说辞。
良久,还是傅青舟打破了沉默:“我不可能让你把人带走!”
他还没完了!
明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梁厚载,却依然嘴硬,不得不说,这人和老黑的仇真是够深的。
梁厚载憋了半天,来了句:“不至于。”
我在想,我要不要暂时充当一下梁厚载的说客,替他和傅青舟聊聊。
傅青舟好像又被梁厚载那怎么看都不正常的表情给刺激到了,吆喝起来:“姓梁的,别以为你修为高,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你可是在我们沙鬼帮的地盘上,等我把所有的鬼帅和勾魂使召来,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吧。”
这三个字不是梁厚载说的,而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
而且这声音听着还挺耳熟。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沙文晓从楼上走了下来。
“就算把帮中鬼众全都召来,也不是大傩的对手,”沙文晓走到傅青舟身边,将一颗红色药丸塞进傅青舟嘴里,而后转过身,冲梁厚载拱手作揖:“今日恩师多有得罪,还望大傩担待则个。”
我发现不管是行会的人,还是沙鬼帮的人,说话时的用词用字都特别老派,而且就目前来看,说话人的地位越高,措辞就越是老派。
梁厚载面对沙文晓,一改先前的腼腆,很有风范地还礼:“沙前辈严重了,晚辈没有经前辈允许便贸然进入阴城,前辈没有责怪,已是天大的面子,哪里还敢责怪前辈的恩师。”
哦,听明白了,傅青舟是沙文晓的师父。
沙文晓笑笑,寒暄道:“李良先生最近还好吧?”
梁厚载无奈地叹口气:“这两年一直病重,最近已经不太认人了。”
“李良先生是大福大贵的人,病肯定会好的。”沙文晓先是应了这么一句,转而又一脸关切道:“还是没有尸道宗和小二爷他们的消息吗?”
得沙文晓这么一问,梁厚载也是一脸苦闷:“四方天事件之后,道哥他们四个一直音信全无,我特意去找寄魂庄的夏宗师问过,可夏宗师也算不出他们四个究竟在哪,只是说,他们性命无忧,早晚能回来。”
沙文晓面色稍安:“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待哪天尸道宗回来,沙鬼帮一定设大宴,为他接风洗尘。”
“沙前辈费心了。”梁厚载再次抱手,对着沙文晓作一大揖。
我留意到,当沙文晓提到“尸道宗”,梁厚载提到“道哥”的时候,傅青舟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十分阴沉。
听也能听出来,尸道宗就是左有道,看样子,傅青舟和左有道之间,也有着很深的过节。
沙文晓朝梁厚载还了一礼,便从楼梯前让开,看那意思,是要放我们走。
梁厚载反身朝我们这边招招手,我立即背起老黑,老周背起牛心古,大家前后相跟着朝楼梯口走。
因为有些问题要问梁厚载,所以我特意和梁厚载走得很近,他前脚上楼梯,我后脚就跟了上去。
也就在我刚迈上楼梯的时候,忽听傅青舟咋呼:“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左有道的气息?”
梁厚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我,我和他对视一眼,又回身望向了傅青舟。
傅青舟瞪着我,眼中满是仇恨。
“恩师啊,”沙文晓拍了拍傅青舟身上的尘土,沉声对他说:“咱们最好还是不要与这个后生为难。”
傅青舟瞪向沙文晓:“为什么!”
接下来,沙文晓说了一句话,吓得傅青舟冷汗都下来了。
沙文晓说:“他是姚玄宗的弟子。”
真的,这话一出,傅青舟身子一瘪,差点像缩头乌龟一样蜷缩起来,不过他可能是考虑到这样有点失态,缩到一半都挺起了背脊,只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沙文晓还认识姚玄宗,还知道姚玄宗曾经教过我?
而且看傅青舟的样子,姚玄宗在他们这帮人的心里,地位好像还挺高的。
沙文晓抬起头来,朝楼梯口摊了摊手:“诸位,一路走好。”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我们不好再拖着,立即开拔。
出了地窖,我才对梁厚载说:“谢谢。”
“客气。”梁厚载非常迅速地应一声,便加快脚步向前走,似乎并不想和我多说话。
我知道他社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梁厚载带着我们穿过大片黑暗,来到了一片地下湖旁边,并转身朝老周挥挥手:“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梁厚载是打算在这里和我们分开了,立即发问:“会长,您是不是认识我爸,当初我爸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他真的杀了自己的管家?可你也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他失踪之前,曾去了一趟皮影村,在那里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我看过他的笔记,上面画着很多我看不懂的图腾,会长,你知道那些图腾是什么吗?”
一口气将心里的大部分问题全都问了出来,我的大脑隐隐有点缺氧。
梁厚载盯着我看了半天,表情十分犹豫。
我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因为我问得问题太多,他如果要全部回答,就要说很多话,可是他有社恐,不太愿意和我这样一个陌生说话。
说真的,我平生第一次觉得社恐是个大麻烦。
还好老黑及时救场:“我家老爷问的这些问题,我也一直在调查,可查来查去,一点成果都没有。”
梁厚载和老黑看起来非常熟悉,他一将视线移到老黑脸上,表情立马就变得轻松起来,不用犹豫就开口回应道:“郭正那件事确实有蹊跷,我反复看过当时的案宗,整个案件的经过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