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有道的作息时间表,我不由感慨万分,如果我也像他一样努力的话,我早就把自己累死了。
不过我还是打算做一份一模一样的作息时间表,累死就累死吧,人不折腾枉活一世。
我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日历的年份。
竟然是2009年。
想想也是,左有道用的手机还是翻盖的,电脑的运行速度也非常慢。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左有道和梁厚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刘尚昂。
对了,刘尚昂说过,他和梁厚载、左有道好像都是发小来着。
这三个人回来以后,草草收拾了一下,然后各自捉了枕头就开始呼呼大睡,偌大的房子又陷入了寂寞(不是寂静)。
我实在是无聊,就戳戳肩上的影子,它是活的,我一碰到它,它就会换换面朝的方向,但没什么精神,动作幅度很小。
话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百思不得其解。
我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和鬼差不多,没有实体,只有灵体,没有新陈代谢,也不会感觉到困倦,因此时间变得愈发难熬,连睡一小会儿都是奢望。
就这么一直待到深夜,肩膀上的小东西突然跳下来,朝左有道所在的主卧室跑了过去。
我也是好奇,便一起跟了过去。
一进屋,就见左有道翻来覆去,似是在做梦。
小东西将一只手放在左有道的额头上,又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它跟前,它立即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耳朵。
视野中的景物顿时斗转星移,我进入了左有道的梦境里。
在梦中,我甚至能感知到左有道心里在想什么。
梦中,左有道是醒着的,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上六点了,他足足睡了十七个小时。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来到客厅,发现餐桌上放着三个碗,其中两个是空的,另一个则盛着满满的豆浆,他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没见到梁厚载和刘尚昂,心说他们可能是出去了。
左有道试着给两人打电话,刘尚昂没接,梁厚载的电话落在了客房的床头柜上。
“这大清早的,难不成是晨练去了?”左有道一边嘀咕着,一边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却看到豆浆里有个影子在动。
拿筷子夹起来一看,竟然是半截断了的手指!
“今天的豆浆香不香?”
桌子下突然传来了梁厚载的声音。
左有道低头一看,就见桌子下方有一张怪异的人脸,那张脸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墙裙上,一双布满的血丝的眼睛不停地朝左有道眨巴,嘴里还发出了梁厚载的声音:“香吧?”
左有道顿时一阵晕眩,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紧接着,视线之中又是斗转星移。
我和左有道几乎是同时回到了现实中。
左有道呼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噩梦带来的紧张感让他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不太对,现在,我还能感觉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难道说,他还没有醒来?
我在屋子里扫了几眼,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色的小东西。
左有道用手压了压床铺,看一眼窗外,长长舒了口气。
但我却一点都放松不下来,我知道,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左有道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起身下床,这个动作,和他在刚才那个梦境里的动作丝毫不差,我清晰地记得,就连他用手扶着床缘的时候,在床单上压出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他来到厨房,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期间他没有打开大灯,只靠着小夜灯照明。
当他喝了一杯水,转身准备离开厨房的时候,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厨房门口一晃而过。
我大约能辨认出,那个影子好像是条黑色的老狗。
但从左有道所处的位置,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
他不由疑惑起来,心道,这里是九楼,不可能是野猫跑进来了吧,再者窗户都关着啊。
左有道之所以没有朝邪祟那个层面上想,应该是因为他刚才感应了一下屋里的炁场,就在刚刚,我能感觉到他动用了念力,但也就是在他动用念力的时候,我无法再读取他心里的想法。
他走出厨房,循着黑影闪过的方向来到客厅,月光洒在地板上,他顺着月光移动视线,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墙角附近。
黑影就蜷缩在那里。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的是灵体,夜视力要比人类强,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出,那是一条非常瘦弱的黑狗。
它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此时正像筛子一样不停地发抖。
这条狗显然不是凡物,可以确定,屋子里的窗户全部都是紧闭的,如果它是凡物,根本就进不来。
左有道看了看黑狗,还是没看明白它到底是什么,只以为那是只误入此地的流浪猫。
一边这么想着,左有道抬头望向了窗外,就见,一棵异常壮硕的大树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枝叶。
不对啊,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窗外的环境,整个小区也没有这么高的树啊!
可左有道好像脑子变得有点混浊,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他只是稍稍愣了一愣,而后便朝墙角里的黑影走了过去。
他渐渐看清了那是一条消瘦的老狗,也意识到,在这个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狗感到了强烈的恐惧。
其实我已经大致判断出来了,导致这条狗恐惧战栗的,就是我!
也想起来了,当初我曾经在梦境中见过这条黑狗。
左有道离黑狗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黑狗突然震颤了一下。
不是颤抖的幅度变大了,而是另一种更为生硬的震颤,那一刻,它的轮廓甚至出现了重影,仿若灵魂出窍。
在我的注视中,黑狗也出现了分身。
其中一个分身依旧缩在地上发抖,另一个分身则迈着警惕的步子,唯唯若若地朝我凑了过来。
这的确就是之前出现在我梦中的那条狗,只不过,它的眼睛里没有火炭一样的红色,而是无底的黑色。
就在这时,原本在墙角里发抖的黑狗突然抬头,在那张黑色的脸上,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眼眸之中妖光大绽,如同两颗烧透了的火炭。
不对,虽然它有一双火炭般的眼睛,但我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此时不断靠近的黑眼老狗才是出现在我梦境中的那条狗,这两条狗子,带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左有道一对上那双火眼,立即感觉到了危险,马上后撤一步,而红眼恶犬也在同一时间扑向了左有道。
看来2009年的左有道就已是久经战阵了,丝毫不见慌乱,微一侧身就避开了恶犬的扑击,接着抓起桌子上的凉水杯,振臂朝恶犬掷了过去。
就在凉水杯触碰到恶犬的一瞬间,恶犬突然消失,就像是被某种肉眼看不到的力量抹杀了一样,而凉水杯则直接穿过了它刚刚站立的位置,重重砸在电视柜上,摔成了碎片。
玻璃碎裂声响起,只一瞬,我就感觉脑海中好像有根筋断了,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才意识到,我已经感应不到左有道现在在想什么了。
左有道醒了!
眼下我已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按说,如果左有道一直躺在床上做梦,此刻他应该躺在床上,而我正站在床边才对,可我定睛一看,左有道确确实实就站在电视旁边,而地上也洒满了碎玻璃茬。
难道说,他刚才在梦游?而我也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来到了客厅里?
看着地上的碎玻璃茬,我总觉得这种推断不怎么靠得住。
就在这时,黑色的小人从左有道身后绕出来,慢吞吞走到我身边,抬头对着我,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就径自跑到黑眼狗身边,翻身骑到了狗背上。
正在熟睡的梁厚载和刘尚昂应该是被客厅里的动静惊醒了,客房中传来了他们杂乱的脚步声。
左有道立即吆喝一声:“别光着脚出来,外面全是碎玻璃碴!”
然后有听到客房中传来一阵穿拖鞋的声音。
刘尚昂推门出来,闷声闷气地问左有道:“怎么着了这是,这大半夜的,你把尿壶给打了?”
左有道没有回应刘尚昂,而是皱着眉,望向了窗外。
之前出现在窗外的大树,此时已经消失了,如同那突然消失的黑狗一样,无影无踪。
梁厚载也出来了,他一看到地上的碎玻璃,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二话没说,立即跑进厨房,拿了笤帚和垃圾斗出来打扫。
左有道脸色凝重:“我刚才看到幻觉了。”
梁厚载像是早料到左有道会这么说,叹口气,说:“那不是幻觉,那是邪神的记忆。我原先以为,以道哥的道行,应该不会看到那些东西,看样子,这个邪神,比想象中要凶啊。”
左有道眉心大蹙:“我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东西?”
“那是邪神的印记,”梁厚载沉声道,“所谓邪神的印记,就是邪神在成为邪神时的关键记忆。比如说,这栋楼在某年某月遭遇了重大变故,凝聚出大量的怨气而变成了邪神,那么这场变故的整个经过,就会成为它的印记。道哥你中了诅咒,在某种意义上是和邪神的意志相连的,所以你才能看到这些印记。”
邪神的印记?
回想起当初我做过的那个梦,那会不会也是邪神的印记?
沉默片刻之后,梁厚载又补充道:“道哥,你以后睡觉的时候,应该会经常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能把这些梦境全都记录下来。”
左有道不解:“这么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那些梦境都是邪神印记的一部分,从中应该可以找到邪神的弱点。”
梁厚载说这话的时候对语气做了刻意的掩饰,但还是能听出几分心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