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朝着炉子瞥了一眼,便立即得出了结论:“是个炼丹炉,看年份,应该是隋唐年间的东西。”
这里的潮气非常重,如果那口丹炉是隋唐年间的东西,如今恐怕早就应该锈穿了吧,可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锈迹,感觉如果好好打磨一下,这玩意儿还能像新的一样。
刘尚昂端着手电朝周围扫了扫光,光束从不远处的一道墙壁上扫过时,照亮了上面的浮雕。
怪的是,这里的从潮气这么重,竟然没有对浮雕造成任何影响,至今还可能看出,上面刻的是某种神兽,不过构图的手法比较抽象,象征意味浓厚,我一时间也判断不出那具体是个什么神兽。
刘尚昂反复观察一阵,便眉头紧蹙地望向了李淮山,李淮山正好也朝刘尚昂瞥了过去。
四目相对后的片刻,李淮山才开口:“从形制和工艺来看,这片浮雕,应该是西周时的产物。”
说着,他便上前几步,用手敲了敲浮雕。
浮雕上几乎没有发出敲击声,看来它十分坚固,李淮山那么随手一敲,很难让它产生振动。
“竟然是七金石!”李淮山回过头来,对着刘尚昂低声惊呼。
刘尚昂撇撇嘴:“七金石不是葛洪……还是袁天罡研发出来的材料么,怎么跑到西周的浮雕上去了?”
“不,他只是改良了七金石的配方,但这东西并不是他第一个研制出来的,最早关于这种材料的记载,出现于晚商时期留下来的龟甲书。”
李淮山反复打量着墙壁上的浮雕,就像是见到宝了一样。
我不知道七金石是什么东西,只是刚刚落下来的时候,我隐约察觉到,在这间石厅的角落,好像蜷缩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趁着李淮山和刘尚昂说话的档儿,我便拿出手电,将光束打向了疑似有人藏身的地方。
惨白的光束笔直穿透黑暗,照亮了墙角处的一副骸骨。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骸骨不但十分完整,而且其穿在身上的丹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腐坏。
我凑过去细细观察,发现骸骨上竟还有几分灵韵,只不过这些残存的灵韵上带着异常厚实的邪气。
想必,这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邪修。
这座地宫肯定不是他建造的,但这里的丹炉,应该是他搬进来的。
先前我曾猜测,在这里建造地宫的人,很有可能是为了炼丹。
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有人在这里炼过丹,但建造这座地宫的人,却似有其他目的。
我盯着地上的骸骨看了一会儿,血玲珑就突然变得活跃起来。
如上次见到金蛟的时候一样,此刻的血玲珑又饥饿又兴奋,俨然是将骸骨身上的邪韵当成了食物。
正巧刘尚昂和李淮山也双双凑了过来,相比于骸骨本身,他们倒是更关注死者的丹袍。
“看这间丹袍子的制式,倒是很像百乌山门人的宗门服饰。”刘尚昂若有所思道。
李淮山则撇撇嘴:“这样的款式,在隋唐年间不算罕见,很难说这货到底是什么门派的。”
我已伸出手,将手掌贴在颅骨的额心处。
不接触不知道,这一接触,我才发现,骸骨上蕴含的灵韵远远比想象中要丰沛,这人应该是在临死前使用过隐匿气息的术法,才导致大部分灵韵被隐去了。
连同灵韵中夹杂的邪气,也如同江海般浩瀚。
血玲珑贪婪吞噬着每一分灵韵和邪气,吞噬的速度之快,让我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炁量太大了,我就感觉浑身经络就像是气球一样被迅速充大,随时都有崩破的风险。
我也想把手掌从颅骨上拿开,可现在的血玲珑就像是一块高功率电磁铁,死死吸附着颅骨,我连加了几次力,都没能将手移开。
直到十分钟后,骸骨上的灵韵、邪气,全部被血玲珑吸干,我才如获大赦似地一阵轻松,手掌终于能从颅骨上移开了。
李淮山不禁担忧起来:“你刚才吸了那么多灵韵和邪气,没问题吗?”
说来也怪,汲取了那么多的灵韵、邪气,我现在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兴许是身在表世界的缘故,这些东西对我造成的影响没有在下沉世界中时那么明显。
保险起见,我先活动了一下手脚,又试着凝练了一口念力。
说完全没有影响,倒也不确切,在凝练念力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丹田处有一股气息袅袅盘动,他盘转得越快,我凝练念力的速度也越快,但我参不透那股气息具体是什么性质,也不清楚,它影响念力凝成的机制是怎样的。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直了直身边,对刘尚昂和李淮山说了这么一句。
李淮山用力皱着眉头:“还说没什么问题,你的身高都变了,还说没问题!”
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他和刘尚昂看上去好像比之前稍微矮了一些,不是他们变矮了,而是我长高了。
不过长高的幅度并不大,先前我不穿鞋大概也就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六,现在估计还是不到一米八。
难道说,这个死人身上的灵韵和邪气,还有让人二次长高的作用?
就听刘尚昂在一旁开口道:“咱们下来是办正事的,你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继续深入吧。”
他那边话音刚落,就听“咔咔咔咔”一阵碎响,地上的骸骨突然开始崩塌,短短几秒钟功夫,就碎成了一地白渣。
我盯着地上的骨头渣子沉思片刻,终归是摇摇头,示意刘尚昂继续深入。
刚刚我曾试想,先前我在村子里感应到的那股炁场,会不会就是从这副骸骨上散发出去的,兴许,它就是我们要找的邪祟,不过现在看来,这种猜想完全靠不住。
骸骨已经碎成了渣,可当我凝练念力,去感应周遭炁场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在地底的更深处,有一股极为庞大的炁场正蠢蠢欲动。
刘尚昂带着我和李淮山蹭墙而走,这个空间的体积实在太大,我就是展开炁海流沙的视野,竟也看不到它的边界,加上空间内过于空旷,没有参照物,贸然行进很容易迷失方向,贴着墙走,至少能确保我们一直没有离开空间的边缘。
我们的运气不错,贴墙摸行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一扇半敞的石门。
这扇门一看就遭受过暴力破拆,在一扇门板的边缘,能看到很多凿子和铁钎留下的痕迹,连同地面上青石砖都在破拆的过程中被砸了个稀巴烂,到处都是碎石和粉末。
刘尚昂端起手电,朝着门缝中照了照,在光束的尽头,我们看到了异常锐利的反光。
那应该是,黄金的光芒。
确定门后没有异常,刘尚昂才端着手电蹭了进去。
我跟在他身后钻过门缝,一进门,就感应到空气中有浓烈的阴气。
正常的阴气是沉滞不动的,可这股阴气却一直在不停地流动。
我提醒刘尚昂:“小心点,这地方很可能有脏东西。”,说着,我便从背包里摸出了几张辟邪符。
在表世界,提前绘制好的符箓,往往要比临阵施展的术法好用,最起码这种东西用起来,对念力的消耗非常小。
随着越走越深,就见前方的隧道中散落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很多宝器的造型都十分抽象,其成造年代,怕是和地宫本身也差不多久远了。
刘尚昂在一个金罐前停了下来,他倒转手电,将光束打在罐子表面,就见上面刻着一个类似于鹿头的形状。
“陆家坎的一些建筑上,也有这样的图案。”刘尚昂晃一晃手电,侧过脸来说道。
也是经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在陆家坎一些墙段上,确实有形状相似浮雕。
这种图案对于陆家人来说,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家徽的标记。
换句话说,这些宝藏,就是那位陆姓贵胄留在地宫里的,看这些金银珠宝的样式,有不少应该是两晋南北朝的东西,但更多的则是更为古老的文物,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并不是贵金属打造而成,只是历史研究价值高。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那位陆姓贵胄,极有可能是土夫子出身。
嘶——
身后忽有一道凉风划过。
我们是三个都感觉到了异常,同时回头,三条光是齐齐朝后方照去。
三条光束划破黑暗,在两米开外的石壁上投下三个面积不大的光斑。
什么都没有?
不对,凉风划过的时候,我明明从余光里看到,有个人影从刘尚昂身后飘了过去。
随后我便凝一口念力,展开炁海流沙视野,果然看到,在隧道左侧的墙顶上,倒悬着一团阴气。
“左上。”我低声提醒李淮山。
李淮山二话不说,立即将光束打向了阴气凝聚的位置。
在光束的照耀下,墙顶上显现出了一个身穿长衣的老人,它双脚着墙,倒挂在天顶上,由于他背对着我们,光线只照亮了它的后背,看不出它的样子。
眼下我基本上可以断定,那老头绝对是个鬼物,盘踞在它身上的阴气着实太过浓郁,如果是活人,这么强悍的阴气附身,足以瞬间毙命,但我想不通,既然它是个阴祟,按说应该没有实体才对,可光线落在它身上的时候,为何没有将其穿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