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

  小路通幽境,在没有下人带领的前提下,莫长安和夜白还是踏着一地枯黄的竹叶,来到了最深处的楼阁。

  “莫姑娘,”一看见来人,便有婢女迎上前,笑道:“夫人在里头等了许久,请随奴婢来。”

  点了点头,莫长安便随着婢女踏进了门槛,绕过走廊,来到了其中的一个厅堂。

  相较于外头的紫竹树林,这里头的小院内,满是盆栽,她留心瞧了瞧,发现都是徘徊花,各式各样的品种,料理的极好,即便在深秋初冬的临界点,还是充满生机,依稀可见来年的热烈潋滟,最是一笔浓艳色彩。

  “你说的喜好……”夜白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淡声道:“就是这个?”

  先前莫长安说,沈惜年的喜好变了,如今再瞧着她的神色,俨然是这般无疑。

  只不过,紫竹和徘徊……这样的奇异搭配,委实让他觉得诧异,或者说应当是怪异。

  莫长安没有回答,她知道夜白此时用的隔音,除却她以外,其他人听不见。但她这个时候,倒是不想理会他。

  于是,在莫长安的沉默中,夜白的不以为然下,两人正式迈上厅堂门前的青石板,树影斑驳,幽然若空。

  “建邺的雨花茶,不知道你可是喝的惯?”一进门,他们便瞧见沈惜年微笑着低喃,眉眼间满是温柔缱眷,那是面对顾倾城时,全然没有的神情。

  莫长安以为,她是在问她,毕竟此时入门的除却她之外,便是引路的婢女。沈惜年总不能问着自家的婢女,却丝毫不在意她这个旧人罢?

  如此一思索,莫长安便张了张嘴打算回答。

  “她不是在问你。”然而,就在她正要说话之际,夜白冰冷低沉的声音便立即打断了她。

  他的语气很是笃定,丝毫没有可置喙即的余地,便莫长安下意识想要开口,也有些无从问起。

  “那她在同谁说话?”莫长安仰着脑袋,没有去看夜白的方向,只眉心微微一蹙,甚至连开口也是不曾。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惜年,眼底有波澜滔天而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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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长安问道:“那她是在同谁说话?”

  大堂之内,沈惜年坐在对着门的那一侧的太师椅上,面前是一张不大的梨木玉面方桌,桌上摆着两个杯盏和一个白瓷茶壶。茶壶上方、杯盏周边,皆是绘着紫竹图样,一看便是与方才小道上的精致,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她手执其中一个杯盏,而另一个则置在她的对面,仿若正在招待何人。

  夜白挑眼:“我怎么知道?”

  莫长安:“……”

  心中虽然对夜白有些唾弃,但莫长安还是第一时间,将心神落到了沈惜年的身上,她忽然想起传闻的那些,关于沈惜年疯溃的症状……

  这厢,沈惜年才看见她,她没有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湖青色的衣裙袅袅升烟,容色淡淡,少了方才的滴水温柔。

  莫长安想,夜白说的没错,沈惜年刚刚确实不是同她说话。

  可周围,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异样,哪怕是点点妖气也没有。反倒是沈惜年手镯上镶嵌的舍利子,隐约散发着刺眼的佛光。

  “随意坐罢。”沈惜年喝了一口茶,没有提起前一刻自己的举动,只笑着抿唇,han暄道:“多年不见,你倒是长成了大姑娘了。”

  乍一听‘大姑娘’三个字,莫长安显然有些愣住,随即她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不由笑出声来:“沈小姐这话,值得推敲。”

  这一身雌雄莫辨的打扮,再加上长期以来接触的都是精怪妖物一类,就是莫长安也有些忘了,自己确实还是个女子。

  这戏谑的语气,沈惜年顿时便听懂了,就见她掩唇,眉眼之间少了三分疏离:“长安你还是像年少时候一般,性子独特的很。”

  她想起那个埋在泥地里,满是污垢的小姑娘,想起那双盛着星河一般的璀璨眸子,亲切感随之而来,进一步淡化了现下的疏离。

  “怎么会?”莫长安扬唇,顺势坐在她的对面,笑容中有一丝人畜无害的天真:“好歹十多年过去,多少还是有些变化。”

  “是变化了。”沈惜年弯了唇角,说道:“只可惜没有好生打扮,否则的话……也是倾城倾国。”

  这话倒不是她的客套,而是莫长安这小姑娘,当真生的极好,她有一双媚而不俗的勾人眸子,一张犹如凝脂、精致似玉的面容……若是能够饬一番,姿色定然艳冠天下。

  “沈小姐这赞美……”莫长安伸出手,下意识握住沈惜年执着杯盏的五指,肃然道:“委实公平公正,最具权威!”

  即便坐在沈惜年的对面,莫长安还是没有问及自己面前的杯盏是何缘故,更不曾提及任何,仿佛只是寻常的闲聊叙旧,听得夜白有些不耐,寻思着是否要提示小姑娘,速战速决。

  就在夜白打算出声之际,莫长安忽地松了手,似乎才瞧见自己面前的碧波涌动的茶盏:“这茶是沈小姐为我准备的?”

  她抬眼看沈惜年,眼底笑意细碎,丝毫看不出是在做戏。就连夜白,也忍不住挑起眉梢,暗自赞叹一声:小妮子花样许多!

  沈惜年闻言,纤弱的身子一僵,显然是因着莫长安先前的han暄,忘了让人收拾下去。

  稍稍敛了神色,她才攒出一个笑,回道:“茶凉了,让人给你再准备一个杯盏来。”

  说着,她偏头,立即便吩咐了婢女,上了新的一个杯盏。

  莫长安不动声色,就连沈惜年这一番拙劣的掩饰,也没有拆穿。

  茶凉了,倒了凉了,再斟上热的就是,如此换了杯盏,可不是小题大做了吗?

  笑意不变,莫长安指腹轻轻磨搓着新端上来,并盛满了热茶的青釉杯盏,缓缓说道:“这是什么茶?闻起来竟是有些怡人。”

  换杯盏的事情,她分毫不说,就好像当真如此大大咧咧一般,无害的笑容中,点缀着星辰璀璨。

  如果她没有料错,这杯盏……或者说这成套的紫竹白瓷茶具,其实对于沈惜年来说,至关重要,以至于寻常人……即便是能令她展颜一笑的旧人,也不能够触及。

  眸底有深邃一闪而过,莫长安听到沈惜年笑着回答:“这是建邺的雨花茶,今年的最新一批。”

  她看向小姑娘,继续道:“昨日回府,我兄长正从建邺回来,给我捎带了一些。”

  沈惜年有两个兄长,大哥沈沉和二哥沈深,沈沉接管并拓宽着沈家的事业,也算是青年才俊。至于沈深……他早年便与小郡王殷墨初关系好,后来殷墨初被贬谪到了北地,沈深便随着他,一起去了北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