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嘴里说出‘葵水’二字,怎么听都是变扭,这就像是他说的不是葵水,而是‘拉屎’一样,震的三七仅剩的一丝困意,也荡然无存。
“没有。”夜白黑着脸,虽觉得羞耻,但还是借着冷色掩饰过去:“快些去她屋子,将她喊醒。”
说着,他正打算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停下动作,淡淡吩咐道:“这里有个钱袋子,你到时候找个机会将钱袋子给她,就说……白日在她屋门口捡的。”
一边说,他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子,青蓝黛色,正是莫长安寻常挂在腰间的钱袋。
“呃……是,君上。”三七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夜白递来的钱袋子,不敢多问什么。
等到三七拿了钱袋子,夜白才点了点头,袖摆飘然,便打算离开。
“君上!”只是,夜白转身的那一瞬间,三七忍不住道:“你……你背后……”
顺着烛光看去,她一眼便见着夜白腰际左右有模模糊糊的血渍染着,若是他没有猜错,那血渍……是来自莫长安身上的。
显然,夜白也知道三七指得是什么,就见他背脊一僵,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吩咐:“快些去罢。”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原地,消失在了三七的面前。
……
……
莫长安被唤醒的时候,还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喊了一声,示意夜白‘一边儿去’。不过,在见着面前站着的是三七后,她便很快醒了过来,腹中一疼,想起了先前种种。
“长安,你……你当真是个小姑娘。”三七有些哭笑不得,在见着莫长安衣袍四下皆是血渍,不由扶额:“你竟是真的连葵水都不知吗?”
堪堪夜白说莫长安年纪小的时候,三七便觉得不可思议,许是莫长安素来表现的比她还要成熟,以至于她都忘了,她才不过在这人世间活了十六年而已。
只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毕竟凡间女子十五六岁,好些已然成亲生子,怎么会连葵水都不知是何物呢?
“咳,所以,这葵水要怎么弄?”莫长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下唏嘘一片。
想也知道,三七会来是夜白喊过来的,不得不说,在这点上,她对夜白的认同,倒是又增加了几分,自然而然的,对他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三七叹了口气,难得在莫长安面前显出几分老成自持:“葵水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一般一月一次,持续时间么,最长也就七八日。”
“七八日?这么长时间?”莫长安震惊:“我腹中疼痛,要持续七八日?还有这血流的……”
她猛然咂舌,简直觉得如闻噩耗。
“你腹痛大约这两日便会好些,不必害怕。”三七解释道:“至于流血么,也是这两三日会好,只是后边儿的时候,相对流的较少罢了。这些你都不用担忧,更不必如此恐慌。等到你经历了这么一次,往后就知道该如何对待了。”
“可我这血染了一身,岂不是七八日都出不得门?”莫长安盯着自己衣摆处的血渍,懊恼不已。
果然还是偷看夜白洗澡惹的祸,现在钱袋子没有找回来,连自己也落得‘如此凄楚’的下场,实在太过可悲、可叹!
“自是可以出门的,”三七为难道:“只是这会儿各个铺子都关了门,哪儿都买不到棉布……”
莫长安这是毫无预兆的葵水,且她自己对此没有意识,故而如此晚了,三七寻思着要买些棉布……也是困难。
“那……那就先将就着一夜罢。”莫长安叹息,想着自己这身衣物要费劲儿的去洗,一时间很是惆怅。
“啊,你不会是想换洗衣物罢?”三七见她如此神色,不由道:“这几日你还是矜贵些好,我瞅着你如此腹疼,若是沾了水,恐怕更是难受。”
“真是破事儿许多啊,这病!”莫长安无奈,深深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除了不能沾水,可还有什么禁忌?”
“最好吃些清淡的东西,喝些红糖茶水……腥味儿的东西也莫要沾染。”三七思索道:“多休息,保持心绪稳定……大抵就这么些了。”
莫长安:“……”
这病的讲究……还真是多啊!
“,这不是病,是寻常情况啦。”三七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只哈哈笑道:“长安,你莫要将这看的太过可怖了。”
“能不可怖吗?”莫长安道:“你初次来这个的时候……难道不觉恐慌?”
“嗯……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了啦。”三七回忆道:“不过,我倒是……也有几分忧虑就是了,时间久了,才习以为常。”
“唉……”莫长安叹气,惆怅更甚。想想今后还要被这东西迫害,她就觉得好不甘心。
“对了,长安。”三七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夜白给她的钱袋子:“我白日的时候在你门前捡着的,一直忘了给你,喏。”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钱袋子,递到莫长安面前:“是你的罢,长安?”
“我的钱袋子!”莫长安眸子一亮,璀璨如夜空星辰:“三七,你可真是好样的!”
她喜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一副得而复失心肝宝贝儿的模样,看的三七哭笑不得。
只是,她倒是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露馅了,到时候要被夜白问责。
然而,她心下想法才升起,就见那头莫长安侧眸,问道:“这钱袋子,是夜白给你的?”
“呃……不……不是。”三七连忙摆手。
不过她显然忘了,自己并不是莫长安的对手,她如今睡了一觉,回过神来,依旧很是聪慧。
“果然是那狗东西偷了我的钱袋子!”莫长安气哼哼一撇嘴,三七方才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她看在眼里,而一想起这小公主对夜白的畏惧,她心下哪里不明白?
正在这时,夜白冷淡清冽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处传来:“莫长安,你又骂我?”
衣诀飘然,眉眼如画,他就像是石壁上拓下来的俊美男子,一举一动皆是矜贵雅致,出尘而令人晃神。
莫长安抬眼,正要继续出声之际,那头三七忽然诧然道:“君上竟是去买了棉布?”
三更半夜,且不说他从哪儿买来的棉布,就是他这份细心与悉心……看的三七简直就要掉了眼珠子。
夜白没有回答,只漠然将手中的棉布放置在桌前,顺手丢下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看了眼莫长安:“喝了这姜羹,早些歇息。”
话音方坠,他兀自转身,一如没有来过那般,如轻烟散去。
莫长安愣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君上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三七咽了口唾沫,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容色好、修为好、气度好也就罢了,竟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好男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