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起来。
当时,单朝夕还尤为不解,只道:“这兔儿不过是猎物罢了,你如何这般小心翼翼?”
而燕黎却是温温柔柔的抱起兔儿,顺了顺那光滑的茸毛,笑道:“这兔儿怀了身子,虽不甚明显,但大抵要些时日,就会产下小兔儿……”
单朝夕不信,毕竟那兔子瞧着呆呆愣愣,身子也是瘦小的厉害。可没有多久,那母兔果然产下两只的小兔儿。
自那以后,几只兔子便由燕黎照顾,而单朝夕也时不时便过来瞧瞧,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她习惯了每日里一抽空便望着燕黎,习惯了听他说起外头的趣事儿,习惯了看着他忧郁而又满是温柔的笑脸……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单朝夕生平头一次,衍生出来的难以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亲近之意,是因着乌桓族自来皆是爽朗的男子,极少有这等子文质彬彬,温柔善意之辈,还是燕黎这人,的确有其吸引人的地方。
可世上的情意皆是如此,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那为人称道的大将军踏入院子时,单朝夕还侧着站在篱笆前,甩了甩手中的红鞭,笑意阑珊。
只是,她还未回过神的时候,便深觉一阵刀锋锐利而来,朝着篱笆内正喂养兔儿的燕黎,直直劈了过去。
惊涛骇浪掀起,单朝夕笑容一滞,顿时挥舞着红鞭,紧紧缠住大刀。
银铃清脆,叮叮当当响彻四下,燕黎微微一怔,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一屁股摔在地上,尚未痊愈的左右意外拉扯之下,令他疼的顿时脸色苍白。
“你做什么!”单朝夕死死盯着眼前身披银色甲胄的伟岸男子,一时间心中愠怒:“疯了吗?”
“公主才是疯了罢!”那男子声音嘹亮,带着一股子熟悉之意,翻滚而来:“这人是奸细、是暗探,公主竟是也敢留着?”
似乎这话触怒了单朝夕,就见她冷笑一声,仰着头道:“蓬莱,本公主已然可以确定,他不是什么奸细,更不是什么暗探!”
蓬莱?
那铃铛的响声,将莫长安惊醒,就见她眸光一顿,视线很快便落在了那将军的脸容上。
青年生的很是俊秀,唇红齿白,眉眼生香,他不再是那个咧嘴冲着她笑的憨厚的傻小子,而是满面怒容,失去了几分理智的青年将军。
那一瞬间,莫长安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庆幸蓬莱所说的姑娘皆是虚无,还是责怪他的目的不甚纯粹,就见她叹了口气,终归没有再深入去思索。
蓬莱曾说过,他被乌桓族俘虏,辗转才逃离此地。可实际上,他却成了乌桓族的将领,与乌桓族同仇敌忾……
她看的出来,蓬莱望着燕黎的眸子,有凶恶,有杀意,更多的却是慌乱与不安,他啊,就像年少时候那般,一旦害怕失去什么,就立刻变得执拗而不顾一切。
“不是奸细又是什么?”蓬莱手中大刀挣脱那红色马鞭的牵制,即便是暖阳之下,也依旧泛着冷光:“公主,如今燕军方退,咱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就像是忠诚无比的侍卫一般,守护在单朝夕的身边,誓死不愿她受到一丝伤害。
“蓬莱,本公主已然确认,你又为何如此凶残?”单朝夕看了眼依旧坐在地上,有些无措的燕黎,继续道:“何当归不过是偷药之人罢了,他左臂被猛虎啃食,不是作假,他险些丧命虎口,也做不得假,如此你还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郎中吗?”
分明知道,自己的说词皆是维护燕黎之意,可单朝夕做不到就这般让燕黎死去,她就像是方方染了曼珠沙华的毒一般,欲罢不能。
蓬莱闻言,眸底神色愈发深了几分,就见他深吸一口气,道:“好,就算他不是细作,那他偷盗火灵芝,按照族中规矩,难不成要饶恕了他?”
素来偷盗灵药之人,皆是被族中处以极刑,毕竟火灵芝被外人垂涎,为防细作入内,只能以族中最严酷的刑罚处置,以作杀鸡儆猴之意。
燕黎现在即便不是细作,也是一样难逃一死。至少在蓬莱看来,眼前的青年,必死无疑。
“蓬莱,他死里逃生的那一次,已然算是一死。”单朝夕冷下脸来,火红的衣裳平添艳丽:“今后他只是本公主的御用厨子,再不是什么郎中!”
为了名正言顺的让燕黎活下来,单朝夕已然给了最佳的借口,她说燕黎是厨子,今后只是厨子,其实意味着,往后燕黎成了乌桓族的一员,她不会让他再出去。
乌桓族素来处置偷盗之人极为严酷,就是生怕那些人出去之后,将乌桓族的机密泄露……从此乌桓族千年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公主,你是真的疯了!”蓬莱神色一凛:“既然公主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他话音一落,手中大刀顿时朝着燕黎的方向挥舞过去,燕黎似乎吓了一跳,往后又退了两步,他就如没有武艺傍身的文弱青年那般,若非莫长安一早知道燕黎的身份,恐怕亦是同单朝夕一样,难以分辨出其中真假。
“蓬莱,你好大的胆子!”单朝夕挡住蓬莱的攻击,两人顷刻之间,便大打出手起来。
莫长安看的出来,蓬莱对单朝夕,情意许多。即便他从不透露,可过招之际,他多次让步,生怕伤到她的小心翼翼模样,任谁看了都有几分明了。
可当事人的单朝夕却丝毫没有知觉,她一步步护着燕黎,一直到与蓬莱僵持住了,才停下动作。
“好,我与公主多年感情,原来还敌不过一个细作?”蓬莱刀尖发颤,一如他此时压抑的怒火一般,恨不得撕碎了燕黎。
如此重的话一落下,单朝夕便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到底是软下了几分:“蓬莱,我并不是要与你为难,只是何当归并非细作……”
“公主欢喜他?”蓬莱打断她的话,只直直问道:“所以才如此护着他?”
本是观战无言的莫长安,被蓬莱这极为耿直的话,听得错愕不已。单朝夕此时并未意识到自己对燕黎的感情,他如此挑明的话……岂不是间接给了单朝夕一个自我‘探究’的机会?
不得不说,蓬莱依旧与年少时一般,没有多少长进……
“蓬莱,你休得胡言!”任由多么明媚大胆的女子,情窦初开之际,都由不得旁人如此明目提及,即便是单朝夕,也一般无二。
可那绯红的脸颊,不论是羞红还是觉得气恼,都让蓬莱心中郁郁而不欢,有什么苦涩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没有再与单朝夕争论,没有再试图斩杀燕黎,而是兀自沉默着转身,很快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那之后,单朝夕便带着燕黎寻了一趟巫医。
燕黎因着那般牵扯,伤口裂开,染红了雪色的袖摆,这一病,又是三日过去。